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离他的双臂再远一些。
穿过庭院,穿过水榭,穿过亭台,及至到了扶风大门,他的马如入无人之地。
门外停着他的王青盖车,周延年手中执辔,正在马车一旁候着。
那人已翻身下马,小七还兀自顿着,怔怔然回头看了一眼,“扶风”二字大篆牌匾之下,厚重的大门仍旧大大敞开。
这一夜良原君的话还犹在耳畔——扶风大门,向你敞开。
小七心绪恍惚,垂眸时意识到自己正独自坐在马上。
这是许瞻的汗血宝马,膘肥体壮,日行千里。
一双素手悄然抓住了马缰,此刻真想夹紧马肚一口气逃去大梁,现下出发,说不定还能追上魏国的车驾。
真想回家,真想远远地离开许瞻。
然她手上一松,没有驱马。
也是在这一刻,她想,她不再是姚小七,她只是个魏人。
为魏国生,为魏国死。
为魏国求生机,为的是民族大义。
她该赴汤蹈火,该破釜沉舟。
那人讽了一声,“怎么,不舍得走?”
言罢已掀起袍摆登上了王青盖车。
她的心里百味杂陈,恍然下了马,就顿足在马车后头。
周延年低声道,“姑娘上车罢。”
小七双手拢在袍袖之中没有动。
周延年又低声催道,“公子已在等姑娘了。”
她是被许瞻撵下马车的,既下来了,便没有再上去的道理。
不愿,不敢,也没有脸。
她与车内的人已不可能再并肩而立。
因而轻声回了周延年,“将军启程吧,奴就跟在后面。奴走得快,跟得上。”
跟在马车后面,她能丈量从扶风到兰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