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蒲鲜万奴提高嗓音喝道:“你们现在就出发,务必要用心!这件事情办好了,我记你们三个一场大功,重重有赏!”
果然如郭宁所料,蒲鲜万奴仗着自家对东北各方的熟悉,悍然施展鲸吞之策。
但他本身的实力终究有其极限,所以在一一解决诸多目标的时候,也是他的力量处处兼顾,反而顾此失彼的虚弱时候;他开始行事却又尚未正式举起反旗的过程,也是他所部兵力自上而下的号令传递最别扭的时候。
郭宁觉得,如果他是蒙古军的主帅,定会抓住这个时点。
那么郭宁的选择,便是抢在这个时点之前行动。
而手段一如既往。
他不是什么计谋百出之人,但早年身在军队的底层,偶尔抬头,便看见那些高官贵胄彼此勾心斗角,看得多了,就有了点心得:
一套谋划愈是在某方面计算周全,相应的,就必定会在另一个方面出现巨大的疏漏。只要能找到这个疏漏所在,那么愈是复杂的计划,愈是适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来破局。
便如此刻。
蒲鲜万奴已经有了造反的行动,却还没有明目张胆,于是他既不能敞开了喝令全军痛快厮杀,又不能真把“援军”当成了援军,应对便格外束手束脚。
而他的千般谋划里,都不会考虑到复州吃了一次大亏以后,不止懵然无知,还兴冲冲地派出第二拨援军。
偏偏纥石烈桓端就这么做了。
大金国在辽东的柱石之臣、领兵仗义支援的复州都统纥石烈桓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行来,于路没有半点阻碍。
这一日,整整二千五百人马,顶着暗中许多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安然抵达了咸平府。
咸平府的地势大体东高西低,而南北多丘陵,尤其东南方向有长白山的支脉,山间有多条小溪小河汇流城下,恰为城州小块平原的农耕所用,而西北地势虽低,却也有山峦连绵,莽林如海。
纥石烈桓端眺望眼前景象,不仅叹道:“好一块宝地,可惜……”
在他身后,又有数十人攀登上来。这些人看服色,俨然是纥石烈桓端的护卫,但戎袍之下,人人皆着精良甲胄,举动间的森然杀气,又并非寻常武人可及了。
人丛中,郭宁微笑道:“这块宝地,纥石烈都统其有意乎?”
纥石烈桓端摇头不答,转而指着城池方向:“看城中旗号模样,蒲鲜万奴果然出兵北去了,但留守的兵力似乎不少,戒备也严,我们若要强攻,折损必多。”
“都统,你有何妙策?”郭宁问道。
纥石烈桓端沉默半晌,眉头皱得几乎成了团。
盖州、复州两地和定海军合作,乃是如今时局下最好的选择,但这不代表纥石烈桓端就乐意如此。此番大军前来,打着复州都统的旗号,其实用的却大都是山东兵马,纥石烈桓端也确实被架在半空,心里更有些抵触。
所以过去数日大军急行,他全程都不发表意见,便如一个泥塑木胎。
但郭宁全程都对他客客气气,姿态与那日都统府里的凶悍威逼,全然不一般。
终究是蒲鲜万奴生出的事端,也是蒲鲜万奴败坏辽东的大局,我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否则还能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这郭宁是个北疆出身的汉儿,怎也强似蒙古人插手金源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