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蒲鲜万奴生出的事端,也是蒲鲜万奴败坏辽东的大局,我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否则还能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这郭宁是个北疆出身的汉儿,怎也强似蒙古人插手金源内地!
纥石烈桓端随手解下了腰间长刀。
他身边的甲士们,全都是定海军中的精锐,当下便有人悄无声息地转换了位置,站到他的正后方。但郭宁面带微笑,好像对此全不在意,甚至还伸长了颈子,往城池方向眺望。
这也落在了纥石烈桓端眼里。
他叹了口气,把带鞘的长刀举起,指点城池:“郭节度,请看。这咸平府的府城南面,有数条溪流汇成的小河,小河盘绕的那处平地,便是通常客军驻扎之处。我以为,咱们不妨先在城外驻扎,作无备之状以诱引敌人,若城中兵马杀出,我们便依托水势,来个反客为主。若城中别无动作,今夜便派人顺水而下,从城西的那几处城墙缺损处混进城里,试着联络一下我部失陷的将士,以为内应。”
郭宁连连点头。
纥石烈桓端乃是久经沙场的女真宿将,带兵打仗的本事很是不俗。
他在复州都统府里,遭己方骑兵逼住的时候,很有些狼狈,但这会儿随口指划安排,便显出极丰富的作战经验来。郭宁在行军途中与己方将校商定的方案,也无非这般了。
郭宁不喜欢女真人的高官贵胄,但对此等确有才能的武人,倒确实尊重。当下啧啧赞叹了两声:“都统果然是用兵的行家。”
待要议一议细节,却听李霆嚷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看!”
众人注视之下,城池南门里,吹吹打打地行来一支队伍,队伍中人肩扛手提,携着几口猪,几口羊,还有酒坛之类。
“这是要来劳军?”张阡疑惑发问:“咱们都兵临城下了,他们挺能装啊?”
李霆撇了撇嘴,轻蔑地道:“你还是太嫩了!他们拿来猪羊酒水,让我部的士卒享用,然后就会邀请纥石烈都统和军官们进城饮宴。军官们一进城里,刀斧手四出,立即杀尽众人,到那时候,在外吃喝的士卒们,也就只能束手就擒。”
“真的?”
“当年河北贼徒流寇们动辄厮杀内讧,天南海北的无数人彼此倾轧,这都是惯用的套路!眼前这伙人,才出城来,屁股一扭,李爷爷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啦!咱们这里,用兵的行家有不少;可是内讧火并的祖宗,却只有我李爷爷一个!”
李霆当年流离河北时,确实以心狠手辣著称,就连张阡也曾听说过中都李二郎的凶恶手段,在这上头倒是服气的:“那,我们可有应付的法子?”
“他们来这一出,既是杀局,也是试探。我们若一无所知,贸然去了,就会撞进他们在城里安排好的伏杀之所,若砌词推却不去,就会暴露出我们早有企图,城中兵力立刻提高警惕死守。”
“原来如此,这倒是两难。”
李霆冷笑一声:“两难?嘿嘿……”
“李二郎,你笑什么?”
李霆转向郭宁:“郭节度,郭节度!我知道你也是行家,不过,今天这场,却该是我露脸的机会,怎也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