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紫色官袍的列队中并不惹眼,低着头正为府中收到的刑嬷嬷来信而欢喜,没想到府中最先为他添孙的,是二儿子裴彻,愁的,是这孙子流落在外,究竟要怎么合理地将孩子接回来。
原先宁国公并不怎么关心裴彻后院的事,对洛氏发生的事也不太清楚,也是收到刑嬷嬷的信才调查了一番,裴彻竟然是给过洛氏放妾书的。
孩子们也太胡闹了!
他们裴家的骨肉怎么能流落在外?
宁国公心想,可以通过律法和官府将这孩子抢回来,只是洛氏生为孩子生母,也太可怜了,传出去,岂不是宁国公府欺负弱女子?那不行。
要不想让裴彻把人重新纳回来?洛氏如果不愿意怎么办?
宁国公在列队间,光思考着家事了,上首连唤了他两遍也没听见。
“裴卿。”
没人应,晋元帝声音冷了冷,“裴少傅。”
还是没人应。
直到身侧的同僚扯了宁国公一下,“国公,陛下喊你呢!”
宁国公这才回神,骇然地出列,“臣在!”
哪怕平常心态再稳,这会儿都心虚得害怕,宁国公哪里想得到陛下会唤自己,就算是以往,裴卿也不是他。
晋元帝俯瞰着下首已出列的紫袍玉带的宁国公,存了故意晾他片刻的心思,故意不让他回去,转而唤了旁的官员先交代别的事。
宁国公尴尬地低着头,站于金銮殿中央,没有陛下吩咐也不能回去。
同僚抱以同情目光,李丞相一派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直到朝会快结束时,晋元帝仿佛才看见宁国公,“嗯?裴卿竟还站着呢。”
宁国公小幅度鞠躬,准备后退回列队,又被晋元帝喊住——
“出来。”
宁国公老脸都红了,又回到中央站位。
晋元帝似笑非笑地扯扯嘴角,“裴卿啊,这些年不曾给太子授课,你倒是轻松了。”
宁国公头更低了,十分懊悔刚才开小差,故而陛下才故意内涵他。
晋元帝冷笑道:“裴卿最近可有温书?”
宁国公揣测不出圣意,皇上这话问得简直是莫名其妙,但勤奋些指定没错,“回陛下,臣涉猎广泛,家中藏书颇多,每日都看。”
“如此啊——”晋元帝尾调拉长,更令臣子心焦,“甚好,朕有意于宫中开设宫学,将来诸臣幼子幼孙、不分男女,只择优异者可放宫学教养,就由裴卿来任启蒙之师吧,今日归家后闲暇时,多择几本启蒙书,品读回顾,望裴卿不要让朕失望。”
启蒙?宁国公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但皇帝的吩咐,不敢违背,赶紧谢了恩领下差事,退回队伍里。
倒是其他大臣,尤其是家里有学习优异的孩子的大臣,颇为兴奋,但宫学名额肯定有限,于是纷纷开始思忖着怎么能努力地让自家孩子获得机会。
正月里,裴云瑾与谢霖回了扬州,姜璃也去了,都没能留下来过元宵,沈欣月心有不舍,但也无奈,不过大桥与堤坝都修好了,城中建筑也快要完成了,想来用不了多久。
元宵佳节,沈欣月是与舟舟云昭一起过的,云叔不知是去哪里弄来的银子,竟然主动给他们买了花灯。
这些花灯有兔子形状的、狐狸形状的、猫咪形状的等等,但做工手艺都能看出卖的不便宜,尤其还是元宵当天买回来的。
沈欣月问了云叔价格,想着把银子补给他,但一问价格,他就变得高冷,怎么也不说。
元宵夜街上很热闹,河畔还会有表演节目的,只可惜她身子重,外面人挤人恐对她不利,就让云叔带着阿舟出去玩。
他们一走,陶园就陷入寂静,沈欣月回房歇息,万籁俱寂,却仿佛能幻想出街上的热闹,心里孤寂惆怅,也不知阿瑾这会儿是不是也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