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济听到这话后也有一些尴尬,便略作欠身说道:“东行以来,亲属离散,使人倍感伤怀。领军是我疏属,平素遣用效力亦颇得宜,还请咸阳王法网略宽,从轻发落。”
“此徒乱我军法,已非一遭,着实可恨。但今陛下既言,便且杖之三十,若再有犯,决不轻饶!”
听到高济这么说,斛律光也是有些心酸,略作沉吟后才又开口说道。
高济闻言后自是连连道谢,离开的时候顺便又将受刑完毕的高保宁带回别苑。虽然已经从轻发落,但三十刑杖生受下来,那高保宁也是满背创伤,难能起行,伏于车中语带不忿道:“咸阳王实在太专横跋扈,臣不恨身遭刑罚,却羞恼陛下亲至、其仍不肯宽纵退让。”
“咸阳王是国之重臣,非其护顾,朕亦难能安处于此!”
对于那些在自己面前议论斛律光是非之人,高济向来都是如此作答,此时也不例外。
高保宁听到这话后却忿念更深,哼哼说道:“咸阳王虽是忠臣,难道余者尽是奸佞?其虽忠勇,但垂危之国势凭其一意孤行怕也难挽。眼下形势本就危殆,兵寡势弱,其仍威刑吓众……”
“不要再说了,咸阳王忠国之心坚于金石,朕不疑之!”
高济见高保宁还不住口,当即便又皱眉低斥道。
且不说北齐残部内里这些不和谐的因素,大唐河北方面在接到朝廷所下达的征令之后,战争的机器便再次运行起来。去年圣驾西巡,所召集主要是山南、关陇等各地府兵将士,河北方面虽然也有从驾,但数量并不算多。
如今整个河北大地上大小军府近百座,在籍府兵将士更是有多达十数万众。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平定河北之后陆续增编而来,错过了攻灭北齐这一大分润战功的机会,因此许多府兵军士仅仅只享有基本的均田,额外的功勋赏赐则就不多。
去年分发到河北的征兵数量有限,加上许多府兵还对远赴西域心存畏惧迟疑,故而征发氛围尚算平静。但是到了今年又有战斗任务下达,河北诸多军府顿时沸腾了,府中挤满了请求出征的军士,都盼望着能够通过军功来换取更大的赏赐。
“某本贼齐华人戍边勇士,辽东边情也很熟悉,还曾手刃库莫奚数员,府主若不点我,必是处事不公!”
为了获得出兵的名额,军士们都纷纷高呼自己的优势所在,并用言辞挤兑负责点兵募士的府主,结果河北诸州本来征兵三万的计划,各地兵簿汇总上来却多达七万之众。
当被任命为此番征师主帅的李穆来到邺城,看到相州总管李礼成所递交上来的备战情况,顿时便有些傻眼,连连摇头道:“超员实在太多了,这绝对不可!河南诸州府兵征令俱已下达,并需携粮北上,朝廷可没有额外的用度差补来驱用这些富余军士!”
“军士贪功、争先恐后,诸军府为此烦恼不已,若不作此呈报,军心都将不安。公既受使此事,亦应妥善处理!”
李礼成这段时间正为此事烦恼不已,如今总算等到李穆到来,事情交托回去,当然不肯再接手回来,匆匆辞别李穆便返回总管府中避而不见。
李穆身为武将,当然也希望能打富裕仗、投用的兵力物力越多越好,因见距离征期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将情况向朝廷进行奏报。
单单只是攻讨辽东北齐残部自然是用不了这么多的兵马,可如果目标放的更大一些,调用这么多兵力便合理了。河北军士踊跃应征,朝廷如果不加应允的话,那就需要再遣使者慰问安抚一众军府了。
当这一情况被奏报到长安的时候,李泰将奏章翻看一番,除了看到军士渴战、军心可用之外,也意识到河北府兵建设比较滞后,虽然军府规模、军士数量上来了,但是相关的资源分配还是不够周全。而府兵除了兼顾耕织,最大的收入进项自然就是军功奖酬,所以才会有如此踊跃的情况发生。
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也是有很多,其中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那就是如今河北大量的乡土资源仍然掌握在世族豪强的手中。
尽管在攻灭北齐后,诸如赵郡李氏、渤海封氏等豪族都遭到了严酷的打击,但这些毕竟只是特例,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以及其他世族,则因为与李唐宗族亲密的关系,比较顺利的加入到了新朝统治序列当中,他们的乡资势力也有所保留,甚至还继续扩张。
之前为了维系国中局面的稳定和休养生息,对于这一类的情况,李泰也并没有深入的去进行改革。此番派遣太子主持撤郡并州诸事,也有要打压豪右世族的意思在其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眼下河北军心如何已经呈现出来,可以说进行更深刻改革的客观条件已经形成,如果再不加以积极的回应,无疑会令人心怠惰消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