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理解庄咏诗的做法,外界都以为她是他的亲信甚至情人,其实不是,她在县委办主任位置固然为了帮衬和烘托,却非盲从,她会权衡形势作出明智判断,继而选择所站的阵营。
但他憎恶痛恨夏铭忘恩负义之举,所有人都可以背叛自己,唯独夏铭不行!这小子股级干部时勾引人家有夫之妇被捉奸在床,是耿啸林出面做工作压了下来;副镇长提拔镇长公示期间,有人举报夏铭官商勾结侵吞乡镇企业、倒买倒卖国有资产牟取私利,又是耿啸林连夜调解说服举报人收回举报……左膀右臂当中,耿啸林更看好夏铭,打算投以更重、更多、更大的资源以接替自己。没想到这小子节骨眼上跳出来,先是诱导单国华在常委会上说出印会实的名字,然后不管不顾弃自己离开,简直……简直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然而,此时耿啸林已无力生气,也无能为力。
不错他还是县委书记,规章制度赋予的权力一样不少,但他已不是曾经的县委书记,他的话语权和影响力经此一役已从第一跌到最末位,甚至,所有常委都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为什么?
如姜渝海所说,耿啸林逾越红线了,不管到最后有无确凿证据将印会实绳之以法,也不管印会实会不会供出耿啸林或压根没关系,但此案必将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长叹了口长气,好像,宦海沉浮数十年从没这么萧瑟和低落过,耿啸林慢腾腾端起茶杯、收起笔记本出了会议室,以前都两手空空,自有庄咏诗安排秘书送回办公室,这会儿她不见踪影,不,整个走廊静悄悄看不到半个人。
耿啸林缓步回到办公室,却敞着门,独自坐到座位上发呆。按说留在办公室已无意义,不过他知道有个人一定会来。
而这个人,此时此刻必须在办公室接待,绝对不能回家。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又不知等了多久,终于,陡地有个人影闪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耿啸林座位旁边,“卟嗵”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
“耿书记救救我,耿书记救救我!”
来者就是连续缺席三次常委会的印会实,果然是他!几天没见,印会实整整瘦了一大圈,两眼深凹,头发、胡子乱糟糟象个流浪汉。
耿啸林心头泛起阵阵酸楚,赶紧下座搀起他道:
“会实终于回来了,坐下说,坐下说……关于你的问题上午常委会讨论过,警方拿不出证据嘛,法律要讲究证据……顶多配合问几句话就没事儿,不要有思想包袱,会实。”
印会实浑身剧烈地发抖,道:“耿书记……耿书记……上次你说了那件事后,夏铭跟我商量……”
“住嘴!”
耿啸林喝道,“我说了哪件事?我交办你的工作都有书面批示记录在案,你不要没有凭据地乱说!”
听了这话印会实更是面无人色,神情惨淡而带神经质地笑笑,道:
“我会错耿书记的意思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马上就出去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
“会实!”
耿啸林面有峻色道,“都说了没有证据,何必慌成这样?乔袆良是你的助手,被抓住进去肯定紧咬你不放,但谈话没录音、十万元没签字,有啥问题?”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