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实在糟糕,当晚念松霖只喝了四两便有醉意,然后由管家搀扶着早早上床休息,蓝京则闲来无事在院里散步,转了一圈又一圈。
晚上十点多钟,他发了条短信给路秘书试探明天有没有空见面,一直没回。想来可以理解,老人家意外情况令得局势有点乱,各方都启动了应急预案,身为大领导身边最受信任的人,路秘书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第二天清晨蓝京早早起床,车子送至燕家大院时才六点四十分,容小姐却已站在门口等待。
“我都知道了……”
下车后蓝京边往里走边低声道,容小姐摆摆手打断,隔了会儿轻声道:
“爷爷要见你。”
“燕老爷子?!”蓝京大吃一惊,“我我我……我啥都没准备啊!”
容小姐微嗔地瞟他一眼:“爷爷主动见你,又不是你拜访爷爷,怕什么?如实回答,别说空话套话就行。”
“你……你又不参与?”蓝京诧异道。
“我参与干嘛?”容小姐越走越快,“在后院,边散步边聊,快点。”
“我我我……我怎么尊称老爷子?”
“就叫爷爷呗。”容小姐轻描淡写道。
燕家大院后院也有一块大草坪,草种虽然不如容小姐省城山庄那么好,但修剪得错落有致,辅以四周的腊梅、迎春花等树木花卉,显得雅致而深幽。
感觉燕老爷子就是老年版的燕志祥,厚厚的眼镜,燕家特有的儒雅气质,只不过老爷子到底年轻时从战场浴血奋战出来的,书卷气里掩不住隐隐的果敢与决断。
“蓝京,很响亮的名字,以前我在那一带打过仗!”
燕老爷子主动与蓝京握手,随和地笑道,“浅浅在我面前推荐三次了,我说事不过三,再不见一下以后浅浅不搭理我了,哈哈哈哈……”
蓝京心头剧震。
路秘书所说的“女人缘”派上如此大的用场,实在……实在难以想象,赶紧道:
“感谢爷爷给的宝贵机会,我……”
“我算啥宝贵呀,”燕老爷子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到铁旗杆巷见过那位?”
蓝京连连点头:“是,是,我觉得我挺幸运的,每次到京都都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能入他的法眼绝对优秀,证明浅浅眼光没错!”
燕老爷子道,“松霖情绪很差吧,是啊,很多人第一反应都说想不到,生老病死有啥想不到?没准这会儿我好端端跟你聊天,晚上就去见了马克。思,我认为很正常,人嘛,身上的器官如同机器,保养得再好也有报废的时候,对不对?”
蓝京暗想你倒说得轻松,难道真不晓得各方如临大敌?遂赔笑道:“念书记是觉得老人家生死关系到国家前途命运和社会稳定……”
“狭隘了吧?”
燕老爷子道,“任何时候把国家前途命运社会稳定系于某个人身上都是件很危险的事,他如此,之前也如此并且得到验证!他是谁?跟我们一样退下来颐养天年的老干部,已经完成历史使命、退出历史舞台的老同志,人为夸大、贬低都是不合理的。”
“哦……”蓝京怔忡有顷道,“爷爷的话帮我打开另一扇窗,让我看得更深远更宽广。”
燕老爷子继而道:“平心而论,他的威望确实达到一言九鼎程度,但他退下来后几十年都在铁旗杆巷四合院里,在外面情况到底了解多少,又掌握几成基层状况?长篇累牍的材料报告他没精力看吧,信息来源主要是听取汇报,偏偏耳朵也不是很好,你说在此基础上的分析、判断有多精准?顶层设计、前瞻安排固然没问题,但所有事都关系到人,而人的主观因素何其多也。”
“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昨天听念书记一番话感觉有道理,今天听爷爷一说又感觉剖析中肯。”
蓝京老老实实道。
燕老爷子哈哈一笑,双手划圈道:“内地正治生态有两个圈,京都一个,京都以外一个,关心的焦点热点完全不同,有个说法京都司机都是正论家,碧海司机都是股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