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想来,应该是快艇悄悄靠岛,有人摸黑上岸带走了尹晓平!
“有没有可能他自个儿偷偷潜逃?”蓝京问道。
尤效飞道:“精神病院院长等于荷莲岛岛主,真想潜逃他可以大模大样白天随便找个理由离开,何必夜里趁黑?大海里面夜航真的很危险。”
“有道理……”
蓝京叮嘱道,“别急于离岛,尽可能多打听些内幕消息。”
尤效飞爽快道:“没说的,蓝区长!对了,综合商厦主体工程已经开建了,工程款那边麻烦您帮忙催催,主要几方股东当中我垫资最多,压力……压力有点大。”
蓝京笑道:“压力大?我看是胃口大吧!工程利润按垫资比例分红,垫得多赚得多,你呀瞅准东龙建筑和向德勤拿不出钱来,多吃多占对不对?”
“哎哎哎,蓝区长门儿清,工程里门门道道都懂,”尤效飞涎着脸道,“本来综合商厦工程归郑成林管,那小子虽然有点愣头愣脑但绝对按规矩来,其实比较好打交道,哄着别让他发毛就行;自打黄明柱主管后情况复杂了,他那个人,蓝区长肯定了解,原则性与灵活性兼而有之……”
蓝京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放心,回头帮你打下招呼但后续还得你出面跟进,具体细节别告诉我哟。”
“当然哟。”尤效飞也哈哈大笑。
紧接着拨打秦铁雁的手机打听案情推进情况,毕竟其老领导田奥在张寓宸干预下回归市局,这小子腰杆又硬了起来。
谁知手机居然关机。
蓝京愣了愣但没来得及多琢磨,转而回到办公室接待区属国企凤展光学科技厂厂长劳禹宇。
凤展光学厂成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现有职工300多人,厂房建筑面积8200平米,固定资产三千六百万。该厂的兴建投产属于典型的“拍脑袋”项目,当时衡芳区领导班子到南方考察学习,途中无意得知朝明大学瞄准国家十五年工业长远规划,耗费巨资投资光学仪器中心试验基地,经过一番热烈讨论便拍板决定上马光学科技厂。
殊不知光学冷加工技术要求高、难度大、起步难,衡泽地区又缺乏相关产业技术积累,创业伊始困难重重,就连最简单的光学镜片加工都搞不掂,需要送到外省二次打磨。
后来区里牵线高薪聘请朝明大学光学试验基地专家前来指导,又想方设法申请外汇进口光学冷加工仪器,好不容易使得生产经营步入正轨。不过工人技术素质低下、经验和水平跟不上工艺需求的根本矛盾始终得不到解决,厂子处于靠天吃饭的状态——市场行情好的时候微盈几十万;行情差的时候微亏几十万,工资勉强确保发得出,奖金福利十多年没见过。
三年前国家对光学产业进行宏观调控,受此影响凤展光学厂连亏三年,而且看不到调控正策放宽的希望,也没了扭亏为盈的指望,厂领导们琢磨着改制,区领导们却想着趁着难得的机会关掉这个历史的错误!
原因有两方面:一是光学产业门槛高、技术壁垒厚,目前为止正策方面还不允许向民营企业开放,想改都没法改;二是凤展光学厂厂房、设备等固定资产总共不到四千万,工人也不算多,区里觉得可以承受倒闭破产的冲击,因为——
凤展光学厂位于衡芳闹市区,粗估地价已升值到六七千万,倘若卖给房产商从事商品房开发要价更高,与其苟延残喘且不停地消耗财正补贴,不如早点脱手变现。
前任区长罗辑就这么考虑,车端平接手后再三评估也觉得可行,牺牲三百多位工人的饭碗和凤展光学厂命运,换得财正减负、增加税收、提高闹市区土地利用价值,站在区长高度权衡得失是必然的。
但厂长劳禹宇的想法不一样。
他坐在蓝京对面诚恳地说:“作为一家技术型的小型国企,就算当初上马决策是草率的错误的,全厂干部职工咬紧牙关一步步奋斗到今天也不容易,300多号人背后是三百多个家庭,还有二十年积累的技术、经验和心得,难道说放弃就放弃?再者而言,光学冷加工是应用范围狭窄、专业性强的技术,工人下岗后很难找到适合就业的岗位,难道四五十岁的人只凭体力混饭吃?太残酷了,蓝区长,我不忍心跟我并肩工作的工人们沦落到那种地步……”
言及此劳禹宇一阵哽咽,嗓子似被堵住再也说不下去。
蓝京递了张纸巾给他,低低叹息半晌道:“区领导们也不愿意放弃辖内任何一家国企,但是,国家宏观调控光学产业的决心很坚定,我们广泛调研后也发现内地同质同类重复投资的光学企业非常多,而效益都惨不忍睹,究其原因并非厂子干部职工不努力,深层次原因在于市场!劳厂长,国际市场上的光学技术和产品的升级换代真正达到光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