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章居然一口叫出他的名字,连蓝京都有些惊讶,“企业为什么要改制?很明显机制跟不上市场嘛,可是我们有些同志听到‘私’字就头疼,好像古时候自家良田被地主抢走似的,这种思想要不得!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放到东阁,不管哪个机制给工人发工资就是好机制。”
“唔,还是……还是要坚持国有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领导地位。”黄运雄干咳一声道。
“领导地位与市场活力并不对立嘛。”郭文章早已习惯来自党内的反对声音,轻松化解道。
一行人来到厂区四号仓库,蓝京主动介绍道:
“象仓库这种非盈利资产管理,按私企老板观点顶多配两个人,一个白班一个夜班,要是再有人病了就上全班,反正坐这儿没事干。实际怎么可能呢?标准化的仓库有很多常规动作,防火、防水、防压、防潮;定点、定位、定容、定量;先进先出仓储原则等等,正常履职都得从早忙到晚,并非通常认为老弱病残能够胜任,因此就必须严格按照国企管理模式,配齐配足仓库管理员人手。”
郭文章微微颌首没有吱声,进了仓库东摸摸西望望,冷不丁问:
“灭火器放在哪儿?消防管道水压够不够,有无测试?紧急疏散通道呢?”
三个问题如同三记猛拳,打得邹昊丞晕头转向呼吸困难,被任命党委书记后他忙于改制千头万绪工作,连车间都很少去更别说冷门的仓库。
幸好仓库管理员及时过来流利地回答了市委书记的问题。
“昊丞在机关坐久了不太适应企业氛围,工作还要更加务实啊。”车端平半批评半解围道。
出了仓库一行人又来到兴达公司下辖的三个车间,郭文章只蜻蜓点水看了看便继续前行,紧接着转入静宇公司下辖的两个车间,四下张望后叫住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工,和蔼地问道:
“这位同志贵姓?”
“我叫王莲芬。”女工局促不安道。
“经过待岗,二次上岗,现在什么感觉?”郭文章笑道,“别紧张,随便问问。”
王莲芬真的很紧张,因为事先厂子没关照自己接受领导问话,双手扭了会儿道:
“我……我说真话可以吗?”
“我们当然要听真话。”
郭文章笑道,随行领导们也附合着笑却笑得很不踏实,不清楚毫无准备、没有脚本的情况下,女工会说什么大实话。
尤其邹昊丞脸上肌肉都在哆嗦,冷汗沿着发际线直往下滴。
王莲芬舔舔嘴唇,双手绞得更紧,道:“我啥也不懂啊,就是乱说说……我是想啊,有人说跟着私营老板干活不好,受剥削,可,可是,我三月份工资比以前拿的都高,剥削就剥削呗,有得剥削总比莫得剥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