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不愿承认的,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庄王十五年冬不曾送去大营做过的营妓,乌飞兔走,兜兜转转的,到底是走上了这一步,
小七极力克制着身上的战栗,端端正正地起了身,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望他一眼。
她稳着步子,稳稳当当地往大帐外走去。
他的兰台,他的宫殿,他的中军大帐,但愿也都是最后一次来。
心绪恍然地出了殿门,霍然有人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她仓皇望去,是裴孝廉。
那北地的汉子两眼是泪。
从她的手腕滑下去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肯松开。
他什么都听见了吧。
眼泪哗哗地淌,她却朝着裴孝廉笑,嘴巴张开才想起自己说不了话,若能说话,她想说,“我要走了,裴将军。你好好活着,也护着你的公子好好地活着。”
她想,此时的小七笑得定然比铜镜里看见的还要难看,那也没关系,裴孝廉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东郭策正杵着长戟在一旁不耐地催促,“走了!”
小七去拨裴孝廉的手,他握得真紧啊,那常年握刀的手几乎要把她的指节捏碎了,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他复又握住不放。
一双眼睛被泪憋得通红,却又极力克制着,嘴唇翕动了半天,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从怀中取来一样东西,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地包着什么,塞进了她的手心。
东郭策低声冷笑,“再不走,可就要上镣铐了。”
裴孝廉亦是压低了声,“你敢!你敢对她有一分苛待,裴某会亲手割下你的狗头!”
东郭策登时瞠目,长戟顿然杵地,“怎么,裴将军要为一个营妓在公子殿前动粗?”
裴孝廉也已苍啷一声拔出大刀来,咬牙切齿逼问,“想反?”
这时候魏夫人倒是来了,只盈盈立在那里,“公子还要养伤,你们争吵什么?东郭将军既领了命,还不赶紧叫人押走?”
东郭策冷笑着应了一声,“是。”
这便一把扯住她的胳臂要将她往前拽走。
犹听见魏夫人低笑着在裴孝廉耳边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她能听个清楚,“裴将军心急什么,既成了营妓,还不是随你狎玩。但你要抓紧,若去得晚了,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