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到晌午,听闻有楚人拜见。
通传的将士说是楚国使臣,同行共有数十人,带着五辆马车,其内载有楚地的美酒熊掌和大鼋包茅,亦有粮草稻米与金银玉石若干。言称自知楚国力战不敌,要向燕国公子求和,愿向公子进献鄢城,并受公子川之命,奉送郢都的舆图。(大鼋即大鳖,与包茅都是楚国特产)
来禀的将士还说,进辕门前已将几位楚使搜过身,几人都干干净净的,身上没有暗器毒药,献城文书与舆图之中也不曾藏有短刃。
深入敌军腹地,已是兵家大忌,何况燕宫空虚,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因而此次攻取鄢城不利,公子许瞻必是比谁都心急的。
楚使求和是好事,因此得以觐见。
楚使来时,小七就在一旁小帐,悄然掀开帐门望去,见公子许瞻正负手在帐前侯立。
她见那人的脸色并不算好,不知是因了数月征战奔波劳苦,又忧心眼前战事的缘故,还是因了不日前中了毒还不曾好全的因由。
眼见着楚国使臣由东郭策引着,沿着营中大道往帐前来,原先看着倒也寻常,帐前觐见的楚使不过一人,恭恭敬敬地跪献了文书和舆图。
小七心头一松,楚国到底是降了。
打到这般地步,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投降终归是件好事。
这东西大抵做不得假,那人垂眸看文书,看得认真,看完文书又看舆图,有了舆图拿下郢都也许轻而易举。
那人的神情罕见地松快了几分,不知此时在想些什么。
但不过才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楚使竟乍然起身,大叫一声“受死!”
竟从袖中取出冰凌,以冰凌刺向公子许瞻!
原来楚使竟是诈降!
是了是了,那冰凌又长又尖利,是这寒冬最趁手的利刃。环顾四下,就在这大营之中,这样的冰凌还少吗?这样的冰凌随处可见。
小七一双清瘦素手霍然掀开帐门,本能地正要向那人奔去,好在东郭策眼疾手快,大喝一声,一杆长戟猛地一挑,便将那冰凌一断两节。
但凡晚个片刻,这冰凌必要扎进公子许瞻的心口。
立时便有四五个帐前将军疾疾冲来,将楚使摁在地上,一柄柄的刀剑皆指着楚使,使其分毫也动弹不得。
公子许瞻不过是问了一句话,一句话便使她不得上前。
那人问,“谁指使你来?”
楚使放声大笑,“自然是我楚军主将大泽君!”
将将落了的心又悬了起来,小七不由得暗叹一声,是谢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