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是饿虎扑食!
自被迫留在兰台,她吃得少,喝得少,日日守夜不得安枕,又在这黑压压的宫墙之内站了一整天,那黑心肝的主仆何时许她吃过什么东西。
早饿了!
她杀红了眼,满腔的热血一股脑儿的全都冲进了脑子里,一身的力气叫她只想食了毒妇的肉!饮了毒妇的血!再寝了那毒妇的皮!
一簪子猛地扎了下去,那毒妇大叫一声陡然撇开头去,竟叫她扎了个空,扎进了大殿的白玉砖里。
小七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只听见“嘣”的一声,桃花簪子在白玉砖上发出了一声响。
她满脑子都是杀了沈淑人,因而并不曾留意到这一声到底清脆还是闷顿,只知道再举起簪子的时候,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已然一断两半。
一时没有趁手的利器,半截的簪子也要扎进那毒妇的脖子,杀不死也要刺她一身的血窟窿!也要扎烂那毒妇的嘴巴!
叫那毒妇再不敢叫她一声要饭的!叫那毒妇再不敢口无遮拦目无尊长!叫那毒妇再不敢非议自己的姑母是个不守妇道的!
那毒妇是什么样的人,她岂是个引颈受戮的人她岂是个老老实实地等着被人屠被人杀的人
那毒妇极力地挣扎,抬袖一挥,砰得一下,一只茶盏朝她额头砸来,砸得她脑袋嗡得一声,至少有一刹那的工夫,她的眼前都是茫茫然一片黑沉不见一丁点儿的光色。
你瞧这毒妇,这毒妇自知是夜十分凶险,早在袖中藏起了一只尖角的青铜茶盏。
那毒妇不怎么亲自动手杀人,难道一个不怎么亲自动手的就没有力气了吗?
不呀,那毒妇天天好吃好喝好睡的,偷懒了一整日,适才又吃了肉脯茶点,比起小七来,毒妇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趁这空当,那一身牛劲的毒妇已拼力将她掀翻在地,张牙舞爪地大叫着,仓皇外往外殿逃去。
“滚开!滚开!救命。。。。。。救命啊!死哪儿了!人都死哪儿了!”
有什么滚热的东西从额际淌了下来,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了。
是自己的,是蛇蝎的,还是毒妇的。
不知道。
总之谁身上都沾染了血。
小七顾不得这钻心蚀骨的痛,眼前旦一看出了个七七八八,捡起一支那毒妇掉落的金簪,踉跄起身拔步就往外追去。
但沈淑人已经不跑了。
沈淑人正端然立在正殿,身前是金丝楠木的棺椁,身后是一排排冰冷冷的灵位,她那杀人于无形的手正死死地攥住了一旁的连枝烛台。
燕宫之中,宗庙之内,便是这十五连枝烛台最为常见。
高三尺,宽一尺,似一株繁茂古树,自下至上共十五枝,十五枝头各顶灯盘一盏,此时那一盏盏的烛台因了沈淑人的抓握晃着剧烈的光影。
那毒妇气喘吁吁,眼里凝着眼泪,人却笑了起来,“姚小七,你敢吗?”
你瞧,这时候,这生死的关头了,沈淑人才肯承认她才是姚小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