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割骨剔肉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听得头皮发麻。
心里绷紧的弦砰得断了开来,不是,不是苦肉计。
他竟一心要求死吗?
那金柄匕首上滚着鲜红的血花,此时正吧嗒吧嗒地往下滴来。
忽听苍啷一声拔刀出鞘,守在外头的莽夫疾声问道,“公子!何事!”
何事,杀人越货的事。
不见回声,那莽夫已然破门而入,见状疾冲过来,“公子!”
愣了片刻,又横冲直撞出去,慌慌张张朝外头的人吼道,“速召医官!速召医官!速召医官!”
窗外的山桃枝头在平明时分轻轻摇曳,外头的人忙不迭应了,战靴仓皇着地的声音匆匆远去。
那人仍旧跪坐原处,见他胸口起伏,喘息也比寻常要急,腰腹上下的袍子已洇透了一大片,想必伤口不浅。
金柄匕首碎金断石,开胸剖腹又有何难呐。
恍惚好似听见那人问了一句,“你可出气了?”
声音很低,她神思恍惚,不曾听清。
那莽夫须臾工夫就折了回来,盯着她手里带血的匕首,难以置信地问起,“姑娘刺了公子?”
小七兀然回神,手抖着,匕首也抖着,抖着抖着砰得一声落了地。
眼泪滚着,长睫颤着,骇得发白的唇也翕动着,一颗心如枞金伐鼓,敲金击石,敲着打着,险些从喉间迸将出来。
裴孝廉惊骇莫名,鹦鹉学舌般又重复着自己的话,但这一回却是确信无疑,“姑娘刺了公子!”
是,她刺了公子许瞻。
她刺了自己爱极的人。
即便他曾笞责她、折辱她、囚禁她、凌虐她,她也从未想过亲手去刺他、杀他、弑他、手刃了他。
她从也不曾想过。
她想过火烧青瓦楼,想过毁了自己,焚了自己,也从不曾想过要刺杀公子。
她浑身发着抖,而裴孝廉就好像脑子卡了壳,分明已跪下身来撑住了那人,口中却始终重复一句话,“姑娘刺了公子。。。。。。姑娘刺了公子。。。。。。”
诚然,裴孝廉从前背着他的公子干了许多难以启齿的事,但在他这样的忠臣眼里,刺杀公子大逆不道,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
谁要行刺,谁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