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肯,她连地契都没有,没有地契的地便不是自己的,她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因而得买,也必须得自己买。
那人只得应了,命郑寺人去寻了京畿的舆图和地契来供她挑选。
小七依旧不肯,她的每一笔钱都定要花在刀刃上不可,既然要买地,必得亲自去查看。
那人也依旧应了,闲时乘着王青盖车与她一同去京畿看地。这蓟城外头呀,小七已许久不曾出来,七月的京郊水草丰美,实在美丽。
买了地,也拿了地契,顺带就在河里捕了鱼虾。
小袍摆掖到腰间,挽起袍袖和裤腿儿,就地折了柳条编成浅口小箩筐,站在溪流里一捞就是一小筐小河虾,那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就坐在树下阴凉里定定地望她。
还就地垒了简易的小灶台,叫那莽夫去捡柴火,那莽夫乐得忙活,屁颠屁颠地很快就抱了一大堆干柴来。
麻利地把虾子清洗干净,继而盛进瓦罐里。
起火,焖煮,等开锅的空当,她还把适才捡起来的松果串成一串,挂在颈间。
小七忙得热火朝天,那生来便被人侍奉惯了的公子却在一旁闲闲坐着。
他是一点儿忙都不会过来帮的,搭把手都不会肯的。
他心里大抵认定什么君子远庖厨,打心眼儿里不觉得自己该去搭把手。
单从这一点看,他是比谢玉差远了的。
小七才不与他计较,她也乐得用自己这双不算巧的手做出美味的食物,尤其在山野之间,她把举炊看作至美的享受。
但那人的双眼也并不闲着,他的双眼是始终黏在她身上的。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瓦罐咕嘟咕嘟冒出热气来,他品尝着这来自山野的煮河虾时,眼里是浓浓的赞许,他会问,“小七,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有呀,多着呢!
如果那人愿意夜里在山间留宿,她挖个陷阱就能逮上只肥兔子,烤了炖了煮了。
若是等到雨后,这山里可全都是野山菇呢,如果他愿意,他就能像她从前一样,成日的喝上菌子汤了。
小七得意洋洋的,下巴抬得高高的,“我的本事可多着呢!”
她会的多着呢,可不要门缝儿里看人,把她姚小七看扁了。
可不像那人,目光短浅,平素除了公务便没有旁的事做,一天到晚的只知道盯着她的身子,能知道她有什么本事?
那人含笑望她,“生如芥子,心藏须弥,说的便是你了。”
他还说,“那我等着,一样一样地看。”
(佛经上说:“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巨大的须弥山含有许多微小的芥子,微小的芥子也能容纳巨大的须弥山。意为即便出身卑微,也不甘于眼前的苟且,心中充满对诗和远方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