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神色平平,自顾自地斟了一盏马奶酒轻轻啜着,沾着酒渍的薄唇在摇曳的烛花下闪着通透细腻的光泽,闲闲问起,“你想救谁呢?”
阿拉珠见那人肯问,朦胧的泪眼里燃起了几分希望,希望之外却是掩不住的慌里慌张,“阿翁与阿父!求求你表哥!阿翁与阿父珠珠都想要救!珠珠会说服阿翁把兵符交给表哥,会劝说阿翁阿父立刻回北羌,永不再来蓟城!求表哥调令虎贲军去拦住阿翁和阿父!求求表哥!表哥。。。。。。求求你。。。。。。”
你瞧,阿拉珠什么都明白。
是了,是了,她与阿娅都是羌人换国大计中最重要的一环,这计划里的每一步,必然都清清楚楚的。
那人眼锋扫来,慢条斯理的,“羌人的事,燕人不好插手。”
阿拉珠涕泗纵横,抱住他的袍摆大放悲声,“表哥!表哥救命!珠珠不要阿翁阿父死!表哥救命!”
那人搁下角觞,徐徐起身,腰间的青龙剑苍啷一声拔将出来,将那袍摆一断为二,声音冷峭,无一分转圜,“我这辈子,最恶诈谋算计。阿拉珠,晚了。”
哦,你瞧。
他自己便是最擅运计铺谋的人,却最恶被旁人诈谋算计。端的是宁教我负天下,莫叫天下负我。
阿拉珠手中的袍摆不过一截,却使她木然不知所措。
她猛地转过身来朝小七跪伏下去,方才的冷讥热讽好似从来都不曾有过,“嘉福,表哥只听你的话,你求求表哥,你求求他,我什么都愿给你!嘉福!”
小七冷眼看她,“我不叫嘉福。”
她叫姚小七,出自乡野不识礼数的魏人姚小七。
阿拉珠仓皇将戒指取下塞进她的手心,复又跪伏下去,“小七!我求你!我求你了!你求求表哥吧!救救阿翁和阿父吧!”
嗬。
戒指不过是个死物,她要了有什么用?
终究是要回魏国去的,不稀罕一块冰冷冷的玉做的石头。
她将戒指端放至阿拉珠膝前,轻言浅笑着,“你不该求公子与我,你该求你的阿布凯赫赫。”
阿拉珠脸色煞白,她该记得曾就在这间屋子里说过的话,“若有人害了阿布凯赫赫的子民,阿布凯赫赫必定会狠狠地惩戒她!”
忽而脚步声又起,有人在门外禀道,“公子,小羌王已斩杀老羌王,取了兵符。”
霍地鸣笳声断,阿拉珠失声痛哭,似列缺霹雳,丘峦崩摧。(出自唐代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意为电光闪闪,雷声轰鸣,山峰好像要被崩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