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回家,回到兰台去,就躲在青瓦楼里,躲过三国纷争,不再管什么家国大义,不再管什么仁义道德,亦不再管什么是非黑白。
就躲在青瓦楼里再不出来,躲在那张松软的榻上,躲进暖和的锦衾里,卧房里的青鼎炉必定烧得足足的,她喜欢看雪一片片地落下,也喜欢听兽金炭爆出哔哩啪啦的声响。
若是公子愿意,她还想在炉子上烤红瓤的番薯,烤粉糯的板栗,在铜篦子上烤得松子一颗颗爆开。
天冷的时候,她想把自己烤得暖暖和和的,把肚子也填得饱饱的。
她喃喃地说,“我要回家。。。。。。”
那人朝内殿看了一眼,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和道,“回家吧。”
她由着公子牵住,穿过梅树,穿过小院,穿过万福宫。
哦,见沈淑人正孤身一人立在廊下。
半月不见的沈淑人再没了从前的活色生香,即便今日仔细妆扮,依旧掩不住瘦下去的脸颊与眼下的一片乌青。
此时的沈淑人见了他们便笑,“公子,小童许久不见哥哥,想与哥哥叙叙话,晚些再回兰台可好?”
那人淡淡应了一声,好似沈淑人早回晚回与他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大约在他看来,沈淑人不回才是最好。
小七神思恍惚,只留意到沈淑人微微扬起的唇角,公子已牵着她离开廊下,下了高阶,出了宫门,又由着公子牵她到了王青盖车。
赶车的人正立在一旁,支支吾吾低声道,“公子,珠珠夫人。。。。。。已在车中等候。。。。。。”
小七见公子阴着脸进了马车,阿拉珠果然已在车内,不等公子说什么,阿拉珠已柔婉地开了口,“知道表哥并不想见珠珠,珠珠也并不是非要讨表哥嫌,就说几句话,说完就下车了。”
阿拉珠既这么说,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珠珠在草原长大,有阿翁和父母亲宠着,一个人野惯了。从前不怎么来过蓟城,吃住也都不怎么习惯。。。。。。珠珠在兰台待得无聊,也觉得有些烦闷,也想像阿蘩姐姐一样,想回北羌住一阵子,去探望阿翁与父母亲,表哥觉得可好?”
小七心里一凛,也不知是何时的事了,记得周王后曾说,北羌那边三天两头地催着要孙子。说北地严寒,大多是无人之地,这数年益发的冷。还说羌人没有什么大志向,阿拉珠若能生下小公子,北羌便要归顺燕国。
周王后的告诫犹在耳畔,“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北羌,将来不管是灭魏也好,伐楚也好,燕国后方安定,再以北羌骑兵在前线冲锋,远瞩,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是啊,自小年宫宴一事后,阿拉珠再没有机会进过青瓦楼,那想要回北羌告状的武士也早就被扣在了兰台之内,更不要提什么小公子了。
燕国兵疲马乏,魏楚联军就要兵临城下,若北羌兵马也走了,公子还能有几分胜算呐?
小七心里担忧,她抬眸去望公子,见公子眸光幽深,神色不明。
她不知道公子心里在想什么,他是否知道了魏楚即将对燕国开战,是否想到了阿拉珠一走,北羌的兵马也要丧失殆尽呢?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