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长长久久,这真是个极好的日子呀。
小七抬头望向天边,这一日的蓟城天朗气清,日光祥和。
蓟城大道又宽又长,她看见魏国的鸾轿在大道中间迎面走来,轻软的大红帷帘被秋风掀开,露出沈淑人的凤冠霞帔与大帛吉服来。
那夜许瞻驱马进扶风要人,因为“到底要做谁的人”这个问题起了争执,她曾一气之下跳下马车,昏迷之中做过一个梦。
梦见一顶正红色八抬鸾轿横穿战场朝她走来,而迎亲的人正立在“许”字大纛一旁,那人一身君王冕服衬出通身不凡的气度,十二旒冕冠堪堪遮住了他一双眸子,而那大纛高立,在烈烈北风里鼓动飘荡。
那时不知嫁夫的是谁,亦不知娶妻的是谁。
只记得那新嫁娘的下颌与朱唇十分熟悉,原来竟是沈淑人。
周遭的百姓比肩接踵,翘首要观兰台夫人的芳容。
身旁有人兴奋议论,“快瞧!前面的是魏国公主!后面的是北羌郡主!”
“真是天大的福气,竟能嫁给大公子!”
“可惜看不见模样!”
有人低声,“公子娶妻看的可不是模样,看的是家世,是兵马!”
鸾轿里的美人闻言掀开盖头朝外睨来,当真是眸光动容,顾盼生姿。
只这短短的一瞥,便叫众人阖上了嘴巴。
片刻人群又沸腾起来,低声啧啧称叹,“美!魏国真是出美人!”
又有人道,“原先兰台还有一位魏国郡主,听闻公子喜爱得紧,如今却没什么消息了。”
有人纠正,“什么郡主,虚名罢了,不过是个俘虏,连块封地都没有!”
小七低着眸子,是,不过是个虚名,外人比她自己看的都明白。
“既是魏人,又是俘虏,说不定早就死了!”
有人神神秘秘地补充,“就不久前,还有一位北羌郡主,不知怎的,来了蓟城没几日,也是莫名其妙就死了。”
是,高门大户的,死一个人实在寻常。
若阿娅没有死,那今日嫁来兰台的便是阿娅了。
有人低斥,“敢妄议兰台,不要命了!”
众人慌忙噤声不言。
小七牵着马,远远地退到路旁。
又有人踮起脚尖指着后头叫道,“你瞧瞧,北羌郡主的嫁妆竟比魏国公主还多出六车来!啧啧!啧啧!”
另一人便叱骂,“啧你娘,猪头!”
“北羌是甥舅之国,魏国是败兵之地,远近亲疏,岂能同日而语?”
原先说话的连连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