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莽道:“臣愿请诸卒伯至而告之,可乎?”
张辄道:“愿司率意行之。微贱请退。”
司莽道:“不必。正要先生一力担当,焉能言退。”
遂出到前面大堂外,对一名军使道:“请诸卒伯至营议事!”
军使应喏一声离去。张辄站在司莽身后,看着眼前的军营,果然士卒皆不入营房,皆于营外整甲执戈挎弩,各依行伍,席地而坐。张辄甚叹司莽整军有方,这些拔于行伍之间的什伍长们,竟能乐为所用。想起信陵君门下诸门客互不相能,越发觉得司莽非常人也。
在本座营盘中的两名卒伯首先过来,立在阶前。司莽道:“见过张先生?”
两名卒伯向张辄行礼,张辄欲降阶还礼,司莽阻拦道:“先生不必,礼不下庶人,礼也。”张辄只得避过一旁。
少顷,另营中二卒伯也到了,司莽同样介绍给张辄。随后道:“请先生升帐行令。”张辄连称“岂敢”。司莽道:“军礼不入国,国礼不入军。此营中,先生,将军府事,正当升帐。”遂将张辄引入堂中,请张辄居中而坐,自己侧坐一旁,四名卒伯分坐两边。司莽对张辄行一礼,道:“本营五卒,除守城者外,皆已至此。请令!”
张辄回礼道:“司可便宜行事!”
司莽转过方向,对四名卒伯道:“今者得张先生令,秦人有犯我之势,各营要预备御敌。本营守华阳,不得懈怠。今除当值诸卒轮值巡守外,他卒亦当整备器具,一如战时。依时哨探。”
四卒伯齐拱手道:“喏!”
司莽道:“少时中军之令必至,务期至则能战!”
卒伯又拱手道:“喏!”
挥手遣出四名卒伯,司莽对张辄道:“先生尚有何令?”
张辄道:“愿闻司莽却敌之策。”
司莽微微一笑,道:“两军阵前,一切营谋皆属无用,但勇气耳。敢问先生得经阵战否?”
张辄道:“但小儿撕打而已。”
司莽道:“臣亦如之。但得闻之于耆老,敌漫原遍野而来,尘土飞起,马鸣车驰,大地动摇,天光无色,乃有撼山动岳之力。当其时也,手不能挥,足不能动,乃至屎尿而不自知者,再再皆是。钟鼓如雷而不闻,乃至戈戟加身而不知,甚则有敌未至而身先死者。其次者,控弦而不张,挥戈戟而无力,甚则敌未至而崩溃者。此皆非谋略所能为也。”
张辄道:“敢问何策以激之?”
司莽道:“但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岂有他哉!”
张辄道:“卒间日得眠,而司日日当值;卒间日可解甲而卧,而司终不解甲。司何眠?”
司莽笑了,道:“先生何以知莽至此耶!士既出阵,义无生还。临阵当敌,岂敢儿戏。”
张辄道:“司乃裹甲而卧乎?”
司莽道:“何能卧也,但坐而眠也。”说完将几案搬到身前,伏案闭目。
张辄道:“司忠君事而尽臣节,虽古之义士,不能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