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提出了接近正确的答案:“宋都睢阳今属楚,彭城必楚也!”
于是众人一起惊叫起来:“楚人?!”在丰邑住的人都是中原人,在他们的眼里,楚人那是与他们完全不同的蛮人。现在楚人已经见与出现在泗水对岸,那岂不是说楚人已经入侵到自己的家门口了!恐惧的心情在大家的心中升起。蛮人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丰、沛这里从商的人不多,多是农人,但由于地处泗水岸边,往来的商人还是很多的。但商人多数在沛小住,几乎没有人深入到五十里外的丰。但有的丰人会经常到沛去做买卖,可以从沛城得到外部的消息。
两个婴儿诞生不久,丰邑就流传了一个令人极为不安的一个消息:周天子被灭了!大家都不肯信,说一定是去沛的人听错了,周天子是薨了,而不是灭了。由于是深冬,往来丰沛的人不多,这个消息还只被定为谣传,而不是事实。
由于新年在即,大家还是对自己的生活更上心,周天子的事虽然动人心,但还占不了重要地位。
新年从正月朔日开始,要到望日才结束。新年前一天,丰邑有头有脸的人在乡里聚在一起,各自带着自己里的祭品,一起出发前往沛城,在沛祭了社稷。留在丰的普通农人也聚在一起,点起篝火,支起大鼎,烹羊炊粥,举行社会。各家各户根据自己的地位,依次排队领取社胙,相互道贺新年。
刘太公和卢父都没有资格去沛社祭,他们留在丰邑,参加社会。当夜,这哥俩坐在一起,周围围着一帮人,听他们谈论世事。
刘太公道:“周天子之事,未知虚实。”
卢父也同意,道:“天子被废,天崩地坼。今天地无恙,必无恙也。”
刘太公道:“新春将授岁,则必知也。”
卢父道:“丰沛皆偏僻小邑,历年授岁皆无及也。今岁复将授耶?”
刘太公道:“非吾小人所能知也。”
旁边有人怯生生地问道:“天子被废,真会天崩地坼乎?”
卢父道:“天子者,通天者也。天子灭,天地不通,清气不升,浊气不降,必生妖异。天灾频降,万民涂炭!”
刘太公道:“若得授年,则天地仍通……”
不等刘太公说完,卢父就打断道:“无天子,何人授年?”
刘太公道:“或复得授年!昔在魏,魏王授年,非必天子也。其所授年,亦与天子有异,或曰夏历。”
于是大家知道了,授年是一件重要的事。如果有人授年,则表明天地仍然是可以沟通的,这个人就是新天子!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心情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群人听了刘、卢两人的对话,都有些心神不定;但其他人依然笑语盈盈,好像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天子。望着那些不知死活的行尸走肉,刘、卢二人都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无知者无畏啊!
在相互的道贺和恭喜中,新年过去了。
过了新年,就意味着春天将要开始,春耕在即。家家户户开始整顿农具,准备投入新一年繁忙的耕作中。
一天,正在劳作中的刘太公得到丰邑的三老的传话,天子已经颁下的年历,让他前往沛去抄录新历。丰邑的人能识字的不多,那些会写字的人,会每年被派往沛城,去抄录颁布下来的年历。刘太公也是其中之一。今年,可能是轮到太公了,三老派人让他去。
抄录年历需要好些天。刘太公备好粮食,背上过去的年历,前往沛城。之所以要背上过去的年历,自然是因为简牍很花钱,过去的年历简牍还能用就要用,不能随便丢弃。而且,年历上的大部分内容都差不多,只要削刊掉过时的内容,写上新的内容就可以了;带上旧年历可以节省时间。
但刘太公没有想到,这一年的年历竟然与过去的年历大变样。
首先是月份名发生了重大改变。过去的月份,正月、二月、三月……按数字排,清楚明了;如果一定要有所变化,可以称为孟春、仲春、季春……也还算明白。但这一次,刘太公完全糊涂了,冬夕、屈夕、援夕……这都是什么话?完全不懂。
主持年历抄写工作的是一名不认识的人,说话有浓重的口音,也完全听不懂,旁边有个人给他做通译。但那个人对有历法不是很精通,说得深了,就不会译了。
刘太公为难了。这份年历就算抄回去,谁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