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无奈地开口,“你根本不了解你的皇兄,若他真想回来,你根本阻拦不了,相反,你不阻拦,他也未必会回来。”
一提谢欢,谁人都道他厉害,连母后也如此,谢玄重新抬头时眉眼覆上戾色,“母后的意思,儿臣还不能逆着他了?”
“玄儿,你若动手,非但杀不了他,反而会害了李氏,你如今身为亲王,只要守着本分,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继承大统,即便不能,你也是你皇兄唯一的弟弟,你皇兄绝不会对我们母子不利的,没有必要拿如今拥有的一切,去冒险。”李皇后试图说服儿子。
可谢玄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拱起手,板着脸道:“母后,儿臣明白了,儿臣该出宫了。”
语罢,转身踏出殿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李皇后拧着眉,追了两步,总是不放心,她没有将外面的宫人唤进来。
想到那张年数已久的纸条,李皇后想起那日在养心殿外碰见平阳侯的场景,也许这次,谢欢是真的快要回来了。
若论私心,她也和玄儿一样,不希望谢欢回来。
可她的私心太多,她更不想谢欢死去。
谢欢是否回来,从来是谢欢自己说的算。
那厢,走出凤仪宫的谢玄,在没有宫灯的阴影下站了许久,倏而讽刺地一笑。
母后同他说本分,可他身为大晋的皇子,他的本分不是做一个普通人,而是该继承江山。
这就是他该做的本分事。
父皇后宫唯母后一人,母后常年恪守她的“本分”,故而,才会失去斗志,因为她不需要斗宫妃,她就是皇后。
但父皇的儿子不止他一个,他生来,就是需要冒险拼一把的,母后理解不了,只有舅舅能理解他。
不过舅舅近来不顺心的事太多了,清理一个人物罢了,谢玄亦没打算通知舅舅。
纸条虽没了,可是纸条上的地址,谢玄看了很多遍,早就铭记于心。
当晚,派出一路暗卫,昼夜不停歇地赶往金陵。
*
次日,二月初七。
北境,李家的李成刚造好一间瓦房,收到了弟弟李熙的来信,说今年可以参与乡试了。
李成大喜,将信件压在枕头底下,就被几个官爷喊出去种田了。
二月的天,北境的风都是喇脸的,几个官爷在商量让他种点什么,李成站在田里挨冷风,目光幽怨地盯着官爷的后背。
“种韭菜吧,我要吃韭菜。”
“年初说发粮食,朝廷到现在还没发下来,种韭菜还不如种土豆呢,土豆管饱。”
李成听着,忽然觉得有一道声音特别耳熟,也像是京城口音。
下一瞬,就听一人问道:“彻哥,你在那琢磨什么呢?”
裴彻站在几人的中间,摸着下巴,想着昨日收到了家中发来的信件,据说年初的时候,洛氏生了个大胖小子,裴彻倒很想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像自己。
但又想到去年和洛氏闹得很不体面,如果再夺儿子,自己真就不是人了。
何况信中还说,洛氏如今过得不好,就一间小院,家中连烧火做饭的人都没有,估摸着,别说请乳娘了,连洛氏自己产后能不能吃点好的都未必。
别的不说,那孩子确确实实是他的亲身骨肉,裴彻想着自己在北地挨冻就算了,总不能让刚出生的孩子也受苦,于是早晨起来的时候,将年初家里寄来的红封托人捎去了金陵。
应该能让母子俩吃点好的,足够再请个乳娘了。
他现在琢磨的是,洛氏究竟还住不住在去年那间小院,万一不住了,红封岂不是白寄了?钱是次要的,就怕儿子吃了苦。
不过话说回来,家中既然知晓洛氏生子的事,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还有兄……嫂都在金陵呢。
裴彻一深想,发现自己刚才全部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