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雨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密谈，秀眉哀成一条线。
她是姨娘所生，姨娘出身穷苦，是被卖进伯府的。
姨娘没得选，但姨娘一直教导她：
她沈落雨是伯府三小姐，她有的选，她可以嫁给官宦为正妻。
可是自打及笄以来，根本无人上门求娶。
不知为何，明明同为伯爵的其他伯府公子千金，都不太瞧得上她，或者说，瞧不上承安伯。
“呀。”
沈落雨出了神，没发现柳氏开窗，柳氏就这样发现了她。
“你这孩子，蹲在这儿作甚？”柳氏惊讶，“你既然听见了，也省的我再与你费口舌。”
“你可愿意？”
柳氏不过象征性问问。
实则不管沈落雨同不同意，都必须任由摆布。
沈落雨站起身，想到刚才瞧见的姐夫，眼前闪过他清冷的模样。
他的盛名，京中无人不知。
那样如谪仙般的人物，是众闺秀都会忍不住倾慕的。
若是错过了他，沈落雨定是遇不到更好的了。
“母亲，我愿意，也会听父亲的话。”
望着柳氏，沈落雨的声音轻柔，脸上笑容如花儿。
正当柳氏满意地点头，又听她语出惊人地道——
“但女儿不想做妾。”
要做，就做妻。
马车上。
沈欣月剥着荔枝，雪白的果肉被捏在手指尖。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约莫是半年后，沈益便打定主意要给裴云瑾送妾。
即便沈益宠爱沈妙仪，可到底还是更看重利益。
眼看着沈妙仪一直不得裴云瑾喜欢，就想着将庶女沈落雨也送进国公府。
奈何沈落雨心比天高，想取代沈妙仪。
这心思被柳氏得知，差点没被柳氏搞死。
但其实没有柳氏，他们的计划也注定不会成功。
沈欣月太了解这一家子，他们都有个共同点——
自我认知不清晰。
总将体面人的礼貌当成好拿捏，宁国公府客气对待承安伯府，不代表真的敬重沈益，任由摆布了。
到时候惹怒了国公府……沈欣月倒很乐得看好戏。
沈欣月将荔枝塞进嘴里，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对裴云瑾说：“我们要不要聊聊子嗣问题？”
子嗣。
又是子嗣。
裴云瑾不理解，“夫人是真喜欢孩子，还是想用孩子巩固地位？”
这灵魂拷问，真是问住了沈欣月。
平心而论，两者都有。
但在目前境况下，显然后者更多，毕竟裴云瑾的时间不多了。
裴云瑾见她答不上来，便替她答，“你对我毫无感情，显然是后者。”
“我现在便可回答你，子嗣一事不着急，你不必想着用子嗣巩固地位，我也绝不会纳妾。”
他说的极认真。
其实除了不愿意生孩子这点外，裴云瑾真的算是优秀的丈夫。
可不生孩子真是个很大的问题。
他不着急，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短命呐！
沈欣月无奈道：“我着急。”
她没有刻意收敛情绪，很直白。
裴云瑾唇线紧抿，“夫人幸福吗？”
嗯？
沈欣月还不明白他说哪方面，又听他继续道：
“岳父不爱岳母，生下了你，你自认为幸福吗？”
他言语间并无嘲讽和挤兑，仿佛只是问出了一个很纯粹的问题。
却叫沈欣月一时语塞，她竟回答不上来。
曾经她期待父爱，却好像从未拥有过，哪怕短暂的瞬间，也是自我欺骗。
娘亲是爱她的，应该是。
不过，小的时候，她总觉得娘亲看她的眼神，很悲伤。
又仿佛透过她，在看着谁。
沈欣月沉寂好一会儿，不满道：“你很冒昧。”
察觉她那不善的眼神，裴云瑾垂下睫毛，正色道：“抱歉。我只是觉得，感情不睦，不是非要生下孩子。”
裴云瑾想起自己的父母，也只是相敬如宾。
母亲明明是爱他的，可这爱寄予厚望，对他唯有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