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纸被点燃，丢进了火盆里。
阮清珞跪在了陆妄承身边，热浪烘着脸，也照亮了彼此漆黑的眼睛。
她瞥了一眼陆妄承。
他面无表情，就像是一架机器，看不出情绪。
周围唱经声特别大，说话都听不清。
阮清珞大气也不敢出，顺着陆妄承电灯的动作，看清楚供桌上的状态。
上下三层祭灯。
每一个灯上都有人名。
下面的她看不清。
最上面，一共四盏大灯。
分别写着：阮简溪、严厉寒、闻语敬上。
最后一盏，是空的。
阮清珞猜测，可能是江菀。
和其他几盏不同，这几盏边沿已经沾满灯油，应该是提前好几天就供上了，其余的都是今早新上的，她在里面也看到商灏等人的名字。
阮清珞说不上什么感觉。
看这样子，所有人都知道陆妄承母亲今天冥诞。他的发小和好友，无一例外。
尤其是她大姐阮简溪，人在国外，仍旧是早早供上了灯。
不用想，过去三年，一定也是这样。
对比之下，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就像陆妄承对于她来说一样。
火熏得眼睛睁不开，鼻子也呛得难受，她稍微避开了一点。
大和尚提醒，磕头。
她赶紧随着陆妄承的动作，先后磕了头。
等他们起身，闻宴才带着闻语磕头。
然后就能出门。
接下来，晚餐，夜间大祭，应该全部都要过来。
回到寺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流程，活人也得先吃饭。
这回陆妄承没用他的面折磨自己人，把灶台让给了阮清珞。
阮清珞快速把菜做了，外面雨也停了。
她解开围裙，打算下山。
方丈此时却捧着厚厚一沓冥纸过来，让他们夫妻俩“画纸”。
所谓“画纸”，就是把叠在一起的冥纸都分开。
阮清珞说：“我这就下山了。”
方丈惊诧，连忙摇头。
“去灵堂的上饭的人数，只多不少，您午饭才去过，晚饭也得去。”
阮清珞傻眼。
陆妄承走过来，方丈就上前去说了。
他看了一眼阮清珞，表情淡淡地接过了方丈手里的纸，说：“她不是家里人，不用留下。”
方丈更诧异了。
他听闻宴说了，知道阮清珞是陆太太。
更何况，不是家里人，怎么还进灵堂上贡？
陆妄承没解释，拿着冥纸往禅房方向去。
经过阮清珞身边，俩人眼神都没交接一下。
阮清珞有些尴尬，她进灵堂前，真的不知道这个规矩，她也没给父母做过大法事。
走还是不走，成了问题。
片刻后，她下了决定，走上前去，对方丈施礼。
禅房
门敞着，外面的凉风往里钻。
陆妄承拿了蒲团，坐在门边，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张纸分开，对折，然后再丢进框里。
这些事，除了闻宴兄妹俩，他从不假手任何人。
阮清珞捧着厚厚一沓纸过来时，就看到这幅画面。
男人坐在不小的蒲团上，身高腿长，皮鞋抵住了门槛，和周围环境十分违和，满身的疏离清冷被潮湿空气揉散开，掺了两分人间烟火气进去。
他手指修长，昏暗的天光下，十指仍然泛着冷光，丢进框里的动作很利落，可一张张折，却莫名透着一点……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