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虽然也听说了,但没表态,他不表态本身就是态度,因此各方暂时按兵不动。但如今老人家走了,重启调查的障碍不存在了,接下来如何走向是个很大的问题。
以她的身份级别,不可以跟主要领导说“那桩案子别查了吧”,或者“看在我爸的份上放弟弟一马行不行”,台面上每句话都必须经得起推敲,本身要站得住脚。
当然她在京都拥有相当广博的人脉,纵使如此,还是希望从念松霖这条线侧面了解钟纪委的想法,如果官方倾向查,那么她就得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念松霖的能量够不着,需要请出更多重量级人物包括京都传统家族当中某几位仍健在的。
老人家虽然反感京都传统家族的存在,但跟其中几位长者私交不错,可谓对事不对人。
回程途中念松霖脑海里回荡她所说的“赶尽杀绝”四个字,愈发感觉到正治的冷酷与现实,清算来得有点迫不及待啊,唉!
进了自家小四合院,管家快步迎上前低声道:“有客人,等两个多小时了。”
“哦?!”
念松霖快步来到堂屋,一眼看到熟悉的面孔,沉声道,“路主任!”
原来是蓝京嘴里的路秘书,长随局委员、正法委书记惠铁生左右。
“请叫我路秘书,本来就是伺候人的活儿,哈哈哈哈……”对方爽朗地笑道。
念松霖摇摇头,指着他道:“你就骗骗小蓝那样的年轻人,少在我面前装模做样……惠办分管两个部门的副主任,对吧?”
“老底都被你摸出来了,真麻烦,”路主任无奈摇头道,“念书记先坐下喝杯茶,今天一整天太辛苦了。”
“心累……”
念松霖还真想喝茶,下午陪她光顾聊天了,一杯转眼见底旋即加满,叹息道,“家事国事天下事,唉……”
“看起来念书记情绪不太好。”路秘书静静地说。
“能好得起来吗?”念松霖低低叹息道,“路主任这个节骨眼上拜访,有要紧事?”
路主任沉吟片刻道:“斯人已逝,京城风云变幻;云生雷起,各方磨刀霍霍,念书记想必了如指掌吧。”
“我乃闲云野鹤一枚,今儿个以故友身份参加追悼,跟官方没丝毫关联。”念松霖道。
“是,念书记品格高洁,淡泊名利,向来为我辈人所敬仰,”路主任道,“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世间更多象我等碌碌奔波之流,让念书记见笑了。”
“淡泊……”念松霖晒笑道,“在路主任面前说句知己话,只要捧着公家饭碗,根本不可能淡泊名利,很多东西你不争,人家非但不会尊重,相反变本加厉从你手里抢!荷莲岛的事儿,我派外甥女过去打探内情;大明机械,我终于惹火烧身……”
路主任道:“我今天来,就想利用难得的机会把过去一些事说透了,增加互信以便于日后更深入的……沟通,念书记觉得呢?”
念松霖深深点头,顺便起身为路主任加茶,路主任赶紧欠起身子说“不敢当”——论级别念松霖是副省,路主任作为惠办副主任属于正厅,在官场这半级看似很近实质遥远,或许路主任终其一生就只止步于此位。
但论影响力,念松霖这个省纪委书记却不及正厅级大秘,为了蓝京仕途,路主任可以直接打电话给饶益伦,念松霖却连发短信请托的资格都没有,即便如今进了省委领导班子也不能直截了当跟曹巍说“衡泽有位年轻干部请关照关照”,官场微妙就在于此。
“我去荷莲岛,念书记应该知道为了什么……”
“不,我还是希望路主任当面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