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实在好奇两瓶洋河酒的来历,蓝维朴遂边喝酒边连同今晚去大伯家拜年的原因一并做了交待:
原来蓝京有位叔爷早年在国。共双方围绕衡泽一带打拉锯战时参了军,以连长身份参加过轰动全世界的大决战因此建功立业地位不凡,后来定居于东吴。其子也就是蓝维朴这辈儿自然而然走的军。校→野。战军→职业军。人的道路,有父亲的底子,提拔晋升也非常快。
八十年代初期叔父率家人回佑宁探过一次亲,排场相当之大,省市两级都有领导全程陪同,实际上并没有出现亲人抱头痛哭、诉说衷肠的场面,仅仅到祖坟按地方风俗做了一番仪式,众目睽睽下握握手、拉拉家常并吃了顿饭,每家送了四色点心和两瓶洋河酒,每个孩子给了个红包然后便离去,此后再也没回来过。
蓝维朴极为反感地称之为“做秀”,加之本来与堂弟那一代就不熟,之后二十年全无来往。大伯呢尽管也不喜欢叔父那一家做派,毕竟是这一门长子,这些年偶有书信往来、隔三岔五也寄点家乡土特产,始终维持住了亲戚关系。大伯家是个女儿,学习成绩一般般高考落榜便在家待业,找来找去最好的工作就是进县面粉厂当操作女工,大伯没辙了写信向堂弟求助,那边很爽快立马打电话到市人武。部,没多久便顺利参。军成为一名通。讯兵,几年后退。伍又是那位堂弟打的招呼分配到省电信,一年不到经介绍嫁给堂弟在东吴的老部下,调过去没两年便晋升部门副总。
女儿落地生根了,遂想把父母接过去养老同时彼此有个照应,因此这趟回佑宁在家吃顿团圆饭,明天上午便开车直奔东吴,可以预见今后也跟叔父全家一样基本不可能再回来了。
“伯伯一走,蓝家在佑宁就没亲戚了……”蓝京虽说受父亲影响与伯伯家关系淡淡的,与堂姐也因为年纪、兴趣等差异没什么来往,听到这里还是有些许失落。
喻素绡皱眉道:“维朴啊维朴,有些事儿你一直瞒着我没吱声啊,当年小京窝在镇卫生院的时候我问过能不能找堂弟帮忙,你说人家地方说不上话……事实不是这样嘛。”
蓝维朴尴尬地笑:“喝酒喝酒,来尝尝我手艺如何……”
田甜也适时转移话题:“吃完了蓝京同学负责放鞭炮,对了,我还买了几个很漂亮的焰火。”
喻素绡见状没再继续说。
直到父子俩步行前往大伯家路上,蓝维朴才以反省的语气说:
“在你当时工作困境时,我是犯了知识分子清高的脾气,不愿低头求人哪怕自家堂弟,事实证明人家可以帮忙……你这次提拔县长,佑宁县城都说省里贵人相助——”
他摆摆手,“你不必在我面前说什么,我是想,如果当年我肯求助的话贵人是自家人多好,唉,历史上成就大业者都必须有贵人相助,不存在赤手空拳打江山的,我专门教历史却没认识到历史的真谛!”
言及此真是痛心疾首。
蓝京安慰道:“也没什么的,老爸,这种事儿靠缘分,就象你起初不肯把田甜介绍给我,现在还是在一起,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虽然如此,历史的教训应该能避免少走弯路……”蓝维朴显然仍对喻素绡的批评耿耿于怀。
来到伯伯家,堂姐已经回酒店休息了没遇上,蓝京遂记了她的手机号以便日后联系。
提到举家远赴东吴,伯伯夫妇俩内心也挺不情愿,开玩笑说难得蓝家出了位县长还想沾沾光,谁知转眼跑几百公里之外了,以后变成鬼恐怕都找不到回家乡的路。
不过现实问题是伯伯夫妇俩都有心脑血管方面的毛病,目前来说还能勉强相互照料再往后就难说了,堂姐夫所在的基地下面正好有家医院,而且堂姐做到中层后相对比较稳定舒适,可以时不时探望问候、生活照料,解决最麻烦的养老问题。
“人到晚年,生存和健康是第一要务哎。”蓝维朴深为理解地说。
临别前兄弟俩罕有地拥抱,再拥抱,蓝京看到父亲眼角隐约折射出点点泪光。
返程途中蓝维朴意志阑跚,不住地摇头唏嘘,不胜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