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恍然的同时突然生出隐隐不安,那就是,自己与念松霖走那么近,又有投靠燕家的意味,会不会引起也位列局委员行列的路秘书的领导、郁杏子父亲的反感?
须知官场最忌讳脚踩几条船、在不同阵营跳来跳去争取最大利益的人,最典型要数《三国演义》里的吕布,被斥为“三姓家奴”。
莫非这正是路秘书一直暗中关注自己,却迟迟没有露面的原因?
仿佛洞察蓝京的担忧,路秘书笑道:
“小蓝无须顾虑太多,按自己的想法和路径大胆往前走就行,我本人,念松霖甚至老人家,纯粹出于对你善于动脑筋解决问题的赏识,跟家族急于招兵买马扩大其影响力是两码事儿,更说得直接点,前者根本不考虑在正坛或权力版图的香火延续,平安落地安度晚年就足够,这一点远比京都传统家族洒脱多了。”
“噢——”
蓝京终于放下心来,诚恳地说,“路领导,佑宁乃至衡泽形势复杂,矛盾重重,我和秦铁雁还需要您继续关心帮助。”
此时必须把话说到明处,免得路秘书觉得有念松霖和燕家罩着就够了。
路秘书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两下,低声道:“张寓宸原想降你的职对吧?你跟燕家提的要求是当区长对吧?”
蓝京如遭雷殛,震惊万分道:“您……您连这都知道?”
“很简单,燕家和我找了同一个人……”
路秘书边说边在桌上写了个“饶”字,蓝京长长“哦”了一声,激动地握住路秘书的手道:
“我还以为完全是家族的力量,没想到您暗中出手!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路秘书笑着再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局势危急非进则退嘛,我估计单凭燕家搞不掂因此暗暗添了把柴火——燕家在国内影响力还是有点弱,到那个人的层面,”他指了指桌上的字,“有时不完全或者说没必要过于在意,但两位重量级人物同时关注,远远不止一加一的效应,明白吧?”
“明白,明白!”
蓝京连连点头,胸中激情澎湃。
路秘书抬腕看表,道:“去碧海的火车马上到了,我们得加紧时间……怎么?”他迎着蓝京惊异的目光道,“你以为大领导身边秘书应该成天坐办公室写材料、做分析、搞汇总?那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工作,但每年我们至少要保证三个月外出调研的时间。”
“各层各级汇报材料都看不过来,还有调研的必要吗?”蓝京脱口问道。
“你当县长,不,从区长助理开始,敢完全相信那些汇报材料吗?从不怀疑报表数据注水吗?”
路秘书道,“大领导安排我们这些身边秘书到各地暗访,有针对性地汇集各类信息资料,就想了解第一手的、最真实的情况,以免被少数别有用心者带了节奏、跑偏方向甚至决策失误。”
蓝京啧啧感慨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名堂,但说实话,数据层层级级造假不可避免,有时仅仅为了修饰得好看,作为县长我也身不由己,不能以一己之力跟强大的惯性抗衡。”
“对的,为了脸面、为了正治、为了位子等等各种需要,”路秘书转而又严肃起来,低声道,“下面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记在心里。”
“是!”蓝京不由得将大半身子靠过去。
路秘书道:“距上次换界转眼两年过去了,今年是素有天王山之称的第三年,各种人马又陆续开始动起来了,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也都出来了,类似荷莲岛事件那样的扑朔迷离又凶险万分的故事仍会重演,你要做好万全之策!”
“我?”蓝京又紧张又奇怪。
“我有可靠情报……”路秘书又指指桌上已经消失的字陡地声音压得非常低,“这个人退下去后,七泽围绕他的位子会有相当激烈的争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届时各地级市乃至县都有可能受到波及,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小容自以为行动低调,其实关于柴明舟,关于你和秦铁雁,在京都圈子都不是秘密,你可能不觉得但其实已无形中被划入燕家阵营……再透露一个内幕,燕是下界冲常的热门人选之一,围绕那种级别的较量不开玩笑说也就仅次于发动战争了,人家不敢搞他本人,搞不动家族子弟,顺手打击几个外围还是可以的。”
蓝京苦笑:“相当于躺枪了,也正常,这就是我站队应该付出的代价吧。”
“心态很好!”
路秘书夸道,“所以我提醒你今年务必要争取机会拜访老人家,那相当于防弹衣能抵御远程狙击步枪子弹;另外加紧机会建立与燕家的紧密联系,同样是站队也有亲疏之分,也存在好几个层次,你既然加入进去索性要想办法更近些,而不能若近若离漫不经心,那样反而容易成为打击目标,燕家也不会很在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