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惨叫一声,焦糖则飞快地蹦开,羚羊般助跑两步轻盈地跳窗而出,转瞬钻进后排宿舍里去了。
这一口咬得实在太狠,能清晰地摸到牙齿印且红肿起来,整个中午耳朵都火辣辣地也没睡好,下午进办公室时碰到姬小花,她很诧异地瞟了瞟红通通的耳朵欲言又止。
傍晚时分瞿千帆终于出现在县府大院,觑着机会向蓝京汇报了千辛万苦打听来的关于沧海实业的情况:
沧海实业成立于八十年代中期,最早是隶属于轻工业局的经济实体,响应国家号召与局机关脱钩后几易其手,目前法人代表叫解应达,但平时都在省城做煤炭生意,几乎没在佑宁露过面,可以推测他在沧海实业不过挂了个名并不涉及具体业务,据其原因可能他父亲原是县轻工业局副局长,这层关系在小县城比较令人信服,也为沧海实业披上一层半官方的薄纱。
沧海实业有五位官二代副总,其父母要么前县常委,要么前副县长或局长,很微妙地恰好都处于副处与正科之间,与解应达挂名的原理一样,每当外界提到五位副总名头时都会补充一句,“他父(母)亲是**县领导”,仿佛官方盖章认证似的。
沧海实业主营业务范围很广,涵盖工业、农业、服务业等所有领域的投资,外界往往觉得它专攻工业,然而不是,实则它透过眼花缭乱的控股、股权设计等方式秘密与县供销社联手深耕农业、农副产品等多年。
在它影响力最大的工业领域,根据瞿千帆掌握到的、向前追溯到十年前的数据,佑宁所有国企超过五十万元的设备购置、引进、更新换代、升级保养等项目,都委托给沧海实业一手操办,理由是它能负担前期考察、调研等费用,达成交易后可以代为垫资,事后还能总揽售后、维保等一系列服务。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为什么承揽中介业务的总是它?而且为什么必须委托中介,国企不能独自采购?
实在要垫资可以借银行贷款,何必送上门给中介平台赚一笔钱?
此外县属国有工业企业的诸如机油、劳保、工服等不起眼的服务项目,细究起来都是沧海实业的关联企业,毫不夸张地说,它从上游机器设备采购吃到下游后勤保障供应,一条龙利润尽入囊中。
这仅仅是台面上可以查到的,台面下面灰色的、打擦边球的象破产企业资产处置,每次中标人都是它;还有被蓝京逮个正着的私下租赁、出售即将处置的国有资产私分利润等,不能深挖,一铲子挖下去触目惊心。
沧浪实业幕后实控人以及保护伞是谁?
提到这个问题瞿千帆摇摇头道:“五位官二代副总的父母都退下来了,若说他们还发挥余热或影响力肯定很勉强,也无法解释十多年前沧海实业牢牢掌控工业产业链的连贯性,背后到底是谁,我得到的准确消息说连五位副总都未必知情。”
“这就奇怪了,”蓝京皱眉道,“难道五位副总都拥有最终拍板权吗?万一遇到难题咋办?万一他们之间产生分歧又咋办?一家这样具备高度控制力的公司不可能没有真正话事人。”
“有啊,就是法人代表、总经理解应达。”瞿千帆道。
蓝京道:“他远在省城怎么可能对佑宁状况了如指掌?解应达应该仅仅挂个名而已。”
“除此之外嫌疑最大的要数财务部老总许亚春,在沧海实业中层干部里资历最深,威望最高,副总们对他也比较尊敬……”
“他也是官二代?”
“不是,他原先在轻工业局办公室负责财务费用,大概郁郁不得志吧主动下海进了沧海实业但局机关还保留其编制,当时有这样的正策。”
“我明白了……”
蓝京点点头,陡地转换话题道,“陈庄镇修了条新大街,街北征用大片农田盖别墅的事知道吧?”
之前蓝京在新大街当众要求镇领导班子退还连家店以及追究渔船柴油补贴账实不符两件事瞿千帆也听说了,由此引发的连环反应是各乡镇领导班子都在悄悄展开自查,并将范围扩大到水稻小麦等粮食直补资金,故而出言谨慎道:
“出发点肯定是好的,老街被临街商铺所蚕食,加上车子乱停乱放、摊贩众多,基本上每天早晚交通高峰都会堵,新商铺、新服务项目又挤不进去,镇里为此痛下决心修建新大街,一方面分流老街交通压力,另一方面有计划动员商铺迁移到新大街,打造陈庄镇新的商业中心。”
“我没说修建新大街不好,”蓝京道,“我关心的是街北征用大片农田盖别墅,但查看去年以来的相关报表,陈庄镇农田总面积还保持不变,这当中到底玩的什么瞒天过海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