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们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
蓝京道:“这会儿站到厂区了,不妨给各位透个底儿——有群众举报下灶轧花厂破产清算期间违反‘六封七不准’要求,私自将机械设备运到别的工厂投入生产!今晚我们现场来核查此事,必须搞个水落石出。”
“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农业局顾局长拍了拍随身带的皮包道,“我笔记本里记录了上次在几个车间看到的机械设备数量,马上打开门清点一下就行了。”
蓝京目光闪动:“顾局这么细致?请找出来给我看下。”
刘主任沉声道:“据我所知工厂停产后或为了集中保养,或统一存放,或别的用途,机械设备搬进搬进很正常,不能随意判断为私自运出去投入生产。”
宁副主任附合道:“特别是里面有没有同行业之间临时借用情况,通常厂长签个字就放行了,这个也不能不考虑。”
“轧花厂就这么大,今夜不妨把它翻个底朝天!”蓝京手一挥道,“每间屋子都打开,机械设备再破再旧哪怕报废了也得找出尸体,至于借没借,处置没处置,我只看书面的东西,口说无凭!”
刘主任还想说什么,包秋平站在蓝京身侧连连使眼色,也就刹住不语。
这时秦铁雁又揪着脸色腊黄的值班人员从值班室出来,低声冲两名干警说了几句,他俩立即跃上其中一辆警车急驰而去。
然后才来到蓝京面前,道:“负责钥匙的聂保管、负责财务的邱会计就住前面不远,马上都请过来。”
开警车上门请,不乐意也得接受邀请吧。
在场诸人都隐隐猜到县长把区区这等小事看得如此之重必有所图——就算少几件机械设备算啥问题呢?下灶轧花厂几年来上千万都亏掉了,厂长照样活蹦乱跳,也没哪个厂领导被问责。
外面寒风凛冽。
宁副主任缩缩脖子道:“太冷了,蓝县长到值班室避避风吧?”
蓝京冷着脸一字一顿道:“里面有值班电话,我建议大家离它远点!”
至此事态已无转圜余地。
一直没表态的轻工业局冯局长道:“按说轧花厂会计、保管马上就到,利用这个空档再来捋捋——首先要翻清产核资账册,确定各车间机械设备数量,比如共有锯齿轧花机多少台,对吧?”
“对,锯齿轧花机,所有轧花厂车间的标配,待会儿就清点这个,别的不管。”蓝京颌首道。
农业局顾局长道:“单拿清产核资账跟实物盘点,有可能出现账实不符的问题,因为清产核资过程中会发生盘亏、报废、折旧提满等情况,还得结合厂方提交清算组的原始账册。”
刘主任剜了顾局长一眼,意思是就你话多!
须知顾局长也没办法。
当年他凭着乡镇企业振兴一鼓作气从副镇长提拔到县财正局副局长再提拔国土局局长时可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酝酿着干出一番大事业进军更高更好的位置。
谁知风云突变,耿啸林担任县委书记后大力提拔新势力新人马,顾局长尽管也再三示好并勤勉工作,还是被“换岗”到二流单位的农业局。
又据小道消息说即使这样冷清而没什么油水的位子都有人惦记,因为需要从二流局机关一把手过渡一下,然后转到一流局机关执掌大权,等待顾局长的下一个岗位将是农委副主任。
试问,顾局长还有退路吗?肯定要在蓝京面前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