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反倒拿捏起来,严肃地说:“我也不会随便签字,要会同相关部门、工作组讨论研究,集体会办。”
邹昊丞没脾气道:“是是是,这么大事儿谁说了都不算,我这边方案也要走流程的……蓝区长,怎样才能优化程序、顺利推进深水区的体制改革?”
说白了就是,怎样绕开持不愿承担国企私有责任的区领导以及冥顽不灵的强大保守力量。
“首先,改制必须得到东阁工人支持,这一点至关重要,市区两级领导也得尊重来自基层的民意;其次程序要合规,股权结构性改变要经股东大会审议通过,一旦通过就具有法律效力,不是某某领导一句话能否定的事儿,邹董事长,东阁是股份制企业,大事小事股东才能决策权!”
蓝京加重语气道。
邹昊丞豁然开朗,连连点头道:“股东大会决议有法律效力,是的,是的。”
“董事会执行股东大会决议,涉及国有资产转让部分知会区领导和相关部门,而不是请示,”蓝京道,“请示存在批与不批,知会就是不管是否同意都必要做,但方式可以商酌。所以我签字等于督查督办,也无权改变股东大会决议。”
“感觉思路一下子打开了。”颜思思手托香腮笑道,眼里满满的信任与欣赏。
蓝京续道:“我认为东阁工人肯定支持,股东大会也肯定能通过,为什么?半年以来工人拿到工资奖金,大中小股东看到盈利希望,为何不沿着正确的方向大步向前?”
邹昊丞迟疑道:“话虽如此,一下子把国企性质的东阁兴达公司转让出去,轰动性和争议性可想而知,对于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步入正轨的三车间生产经营也不可避免产生负面影响……”
“目前兴达公司工资水平与静宇装饰、绿桃标准件管理下的六个车间相比如何?”
“基础工资高些,但私企模式下的工人拿计件,还有超额奖励,加起来平均高一百多块钱。”
“改制动力不就来了吗?每个月多拿一百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件大事,”蓝京暗想对我也是大事,提拔副区长工资提高到910心里也快活了好一阵子,“兴达公司不搞转让,而是转包,以个人承包方式过渡一下,等到大家都认可了再由承包人出资买下来,争议不就小多了?改革没有回头路,我不信到时有人愿意重归国企吃大锅饭的做法。”
“负责三产的劳动服务公司呢?”
“单吃下东阁集团服务性项目就够生存吧,我觉得经过半年磨砺企业应该有了危机意识和竞争意识,也是该断奶的时候了。深化改制后九车间组建的三个实体公司只负责赚钱;劳动服务公司自收自支,自负盈亏;集团总部负责统筹调度,拓展业务,当然了营销也要量化考核,指标分解到每个销售经理头上;财务包干,多一分钱都要找财务总监算账,东阁干部员工形成凝聚合力,集团哪有红火不起来的道理?”
邹昊丞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深深点头道:“畏之如虎的深化改制工作经蓝区长这么细细掰开来一说,好像一点都不难了,谢谢蓝区长,我马上就启动这项工作!”
还准备就一些细节展开讨论,这时来了位不速之客,同样也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一进门就冲上前紧握蓝京的手道:
“总算找到蓝区长了!蓝区长快帮帮我,再不帮区五建真得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原来是衡芳区第五建筑公司老总向德勤。之前车端平主持区正府党组会议部署落实启动旧城改造第二阶段工作时,万启阁为首的本土系就旗帜鲜明提出工程项目向区五建倾斜,以保住严重资不抵债的区国企。名义上的理由是肥水不流仓人田,工程谁做都是做,为什么不扶持本土企业呢?
但实际上打的小九九都有数。总编制38人的区五建,总经理向德勤以下有6个副总经理,对应6个科室正副科长12个,还有享受待遇的老干部9个,也就是28个干部管理10个办事员,那么办事员真的办事吗?半数以上都是关系户,年轻不大来头都不小,很多活儿到头来向德勤亲自跑腿。干好干坏一个样,哪怕从年头到年尾没一桩业务,总能设法要么区财正“借款”,要么银行追加贷款,反正确保38位干部员工工资分文不少。
再说这位总经理,也真是苦命的娃儿,本身有抱负有能力也有手段,就是掌握不好度的问题。国企不便言说的潜规则是,如果经营的太好就会有人觊觎老总位子,换自家人来镀金或捞金。因此合理的度就是,千万别把国企搞得太红火,要一直温吞水似的保持微亏水平,起色不大又不至于破产,这样方能确保自己的位子,捞几年后顺利升迁。
向德勤成名很早,三十岁出头就以擅长企业经营、思路开阔点子活络著称,先后成功地使得三家区属国企扭亏为盈,很奇怪,每当企业账面盈利后还没过上好日子就被调离,起初向德勤还没悟出名堂,总想着以更加出色的业绩证明自己,然而现实却是企业搞得越好,自己下一站面临的处境越差。
辗转到区五建后,向德勤精气神全没了,也自感无力回天,勉强被动应付完成份内工作,至于账上没钱不要紧,公司那么多关系户打几个电话就来钱了,大家一起混日子呗。
旧城改造二期工程启动前,随着一个私企老板的到访,重新激发起向德勤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