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尽管东阁那边涉及改制工作千头万绪,蓝京不得不抽空回到佑宁老家,因为就在上午,神通广大的伊宫家族已透过县教育局请校领导找蓝维朴正式谈了话,要求他“全力配合艺术创作”。
必须趁热打铁,抢在蓝维朴没闹明白前搞定,不然以他执拗的性格很难有回旋余地。
为姐姐艺术创作,伊宫瑜也百忙之中从拆迁指挥部抽空亲自开车送蓝京回家,并非摆谱而确实为了赶时间。
行色匆匆进了家门,蓝维朴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地捧着一本人物写生杂志发呆,见了儿子诧异地说:
“你在忙东阁改制工作,还有空回来?正好,我来检查检查《贞观政要》、《群书治要》两本书学习情况。”
蓝京忙不迭道:“到东阁大股东静宇装饰在佑宁的生产基地看看,顺路回家找一下中学时期的获奖证书……咦,爸爸怎么研究起人物写生来了?”
提起这个蓝维朴就头疼,摆摆手道:“你先进屋看妈妈,待会儿再说。”
由于上午做了血透十分耗神,喻素绡睡得很沉,蓝京静静在床边坐了会儿便悄悄掩门而出。
“学校安排我配合省城某个工作室完成一幅主题是历史老师的人物肖像画,也是展示人民教师形象的机会;校领导还提到报酬,我都没放在心上,”蓝维朴面色凝重道,“按说不是问题,可我琢磨来琢磨去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蓝京安慰道:“爸就配合呗,别想太多。”
蓝维朴摇摇头道:“本来没多想,可学校两个美术老师听说后躲在旁边鬼鬼祟祟不知嘀咕些什么,笑得也很怪异……”
“噢,我想起来了!”
蓝京一拍脑袋道,“大学里听美术系同学说过,人物写生要脱光衣服画的,说那样才能抓准人物神韵!爸,如果那样别理他们,您这么大岁数脱光了坐那儿象什么话?不行,绝对不行!”
“脱光了……”
蓝维朴面色愕然,杂志从桌上滑到怀里,再从怀里滑到地上,都恍若不觉。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谁?”蓝京假装奇怪地问。
蓝维朴轻叹一声:“说曹操曹操到,大概那位画家吧……”
今天伊宫珮特意做了番装扮:头发蓬松而微乱;颇具异国情调的黑框镶金眼镜;手腕套着造型夸张的玉镯;一袭宽松且一言难尽的风衣拖至脚踝。
典型艺术家形象。
最大好处是看不出半点伊宫瑜的影子,毕竟蓝维朴之前见过,认出来容易起疑心。
“蓝老师好,我是省城玉珮工作室……就叫我阿珮吧,”伊宫珮爽利地与蓝家父子边握手边道,“学校领导已找您谈过了吧,实在不好意思,关于艺术创作……”
蓝京不客气打断道:“刚刚我听我爸说了,如果要脱光了做人体模特就免谈!这么大岁数不能丢那脸,别说校领导,教育局领导命令都不行,你们另请高明!”
“正在商量,商量……”
蓝维朴虽素来正统朴实,为人方正,却不习惯儿子这样直截了当式的拒绝,反而打圆场道。
伊宫珮卟哧笑了起来:“哎呀蓝老师可能对创作人物画有些误解,大致流程是这样……”
她连说带比划讲了十分钟,一大堆抽象的术语和名词听得蓝维朴脑子发晕,直到最后才轻描淡写道,“因此而言裸体示范在整个创作期间有可能会需要但也有可能不需要,如果嗯蓝老师接受不了我和我的助手也会尽可能避免尴尬,比如封闭的环境,合适的角度,时间方面尽量短些等等。蓝老师尽管放心,本质上画家和医生差不多都看过很多裸体,医生眼里只有疾病,画家则要捕捉人体之美,不存在难为情怎么的。”
蓝维朴其实真的不能接受,可毕竟校领导安排的工作,当个人意愿与组织纪律发生冲突时,他这辈人都会选择舍小我而利公,只是……
蓝京态度依然强硬:“我爸不是画家也不是医生,所以不具备你所说的心理素质,总之无论创作怎么需要,我爸坚决不同意当裸体模特!”
“嗯嗯,这事儿我要向校领导反映……”
蓝维朴面有难色说了半句,伊宫珮笑容可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