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府大院谈话出来,万江洪立即乘车回涧山,全程黑着脸没说一个字,脸阴沉得能挤大半盆水。
耳边尤自回荡着李右津的话,当然是接受组织谈话前私下说的:
江洪啊这次调整结果不尽如意,不单单你,其他区县不少老同志、中坚力量都受到不公正对待,我做过努力但没用,涧山的情况你也知道,请谅解。江洪别泄气,振作起来,我们还没完全输,他们也没彻底赢,且战且看吧,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局面说不准又是什么状况……
万江洪心里很清楚,李右津这番话纯属打气,因为官场很多东西是这样,比如自己同时兼正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东风镇党委书记,都趁着突发事件期间主动揽到手里,继而通过常委会形式确定下来,不合理但不违背规章制度,以后纵使有人质疑也不会轻易砍掉,如陈豪刚到涧山就皱眉说了句“忙得过来吗”,却找不到“削藩”的理由。
如今被蓝京抡起大刀削得精光,日后哪怕——在万江洪看来概率非常低了,省委安排市委书记手段偏软而李右津重新得势,那些兼职也回不到自己身上,特别万江洪最在意的公安局长,只须轻轻一句“没有惯例”便拒之门外。
眼下万江洪内心无比沮丧和抓狂,简直……简直要杀个人而那个人最好是蓝京方能出掉郁闷之气,但,但,但……
但脑海里又响起李右津意味深长的话:不可一再为之……
这句话万江洪懂。
问题是抑不住滋生到骨子里的痛啊,三大兼职满满的油水,那可属于雷打不动自留田,哗哗哗直接流入腰包的灰色收入,此外矿井、工程等等都建立在他是正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基础上,谁在意没实权的县委副书记?
“削藩”的打击远比匡凌被免去县长更大。
周五晚上,也就是蓝京带着笑意倾听秘书关于个人想法的同时,万江洪家里又灯火通明,不同的是,人数比上次少了一半,这回都是真正的铁杆亲信,关键时刻毫不含糊敢为他玩命的七八位。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万江洪开宗明义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回忍无可忍,必须让姓蓝的付出代价!我赚不到钱,他也玩完!”
有人提着小心道:“万书记,连续两个县委书记都遭遇意外,上头肯定要追究,到时……”
“你以为陈豪的事结束了?没有!一直在秘密调查,查来查去就是没辙,有啥办法?”万江洪轻蔑地说,“老子不怕被怀疑,怀疑本身就是实力,后来来的县委书记敢得罪老子吗?我就要让外界知道惹恼老子的后果,老子宁可不活也要跟对手同归于尽,没这股杀气,岂能在涧山立得住!”
“好,万书记威武!”
屋子里一片叫好声、鼓掌声。
万江洪道:“今儿个找大家伙来,你们个个都是我信得过的,来帮我出出主意,有啥办法干掉姓蓝的,又看不出人为痕迹?还有,最好目击者跟这屋里的都没关系,就是普通老百姓,那样看起来更真实。”
“唔……”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有人道:
“食物中毒?偷偷在他的饭菜里下得最重,其他人经抢救还能活过来。”
万江洪摇头:“环节太多,人多眼杂,很容易暴露。”
另一位说:“他每天上下班步行十几分钟,还要穿越马路,搞两辆摩托车相向夹击,保准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