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心中一凛,陡然明白了。
她想起从前与公子说起大梁旧事,问起公子,“公子可知道有一味药?奴知道有一味药,喝下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那时她还能微笑着娓娓道来,好似与故人闲话家常,“奴从前在外祖母家,见有人喝过这样的药。那女子好像是个媵妾,因为偷听了舅母说话,便被毒哑了。”
她那时便见过这样的药。
一味哑药。
可碾成药粉,也可做成药丸。
关氏母女何其歹毒的心思,竟把这样的毒药,也要当作沈淑人的嫁妆。
也难怪沈淑人敢把自己做下的孽事一五一十一一道来,只因认定即便小七哑了,便再也不能为自己辩白了。
她便也明白了东郭策在城楼上的“畏罪自戕”,到底是什么意味。
大抵是要定她一个通敌之罪吧?
他们寻了一个最完美的替罪羊。
小七死死地抓住了那魏夫人的手,把指尖都深深地嵌进了那魏夫人的手背,那魏夫人惨叫一声,极力地往后退去,“啊!啊!你疯了!啊——”
她死死地抓着,挠着,直到把沈淑人的手背抓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她大声地斥着,“沈。。。。。。沈。。。。。。”
她恨自己没有力气,恨自己没有利刃,恨自己连一根簪子也无,不然定要扎烂沈淑人的心口,掏出她的心肝五脏,看看是不是黑透了,是不是烂完了,看看是不是早就成了一滩冒着黑水的狼心狗肺。
可她什么都没有啊。
东郭策轻易便将她踹了开来,那一脚踢得重,踢得她的手臂都要断了。
魏夫人疼得厉害,惨叫着跌到了一旁,受了伤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待回过神,已是一巴掌扇了过来,恶狠狠地斥了一声,“贱婢!敢挠我!若不是留你有用,你早死八百回了!”
那魏夫人哪里还有一分中毒的模样?
她的身子养得好,力道又大,这一巴掌生生地把她的嘴角扇出了血来。继而又上前捏开她的嘴巴,就把药丸塞进她的口中,声音冷冽中带着冷厉,“吃!吃!你吃!我磕掉了一嘴的牙,你也别想再说一句话,这才算公平!我不信,公子会再要一个哑巴!”
小七不肯,拼力相抗,不肯那东郭策便来押住她,单膝将她压在地上,厉声喝道,“老实点儿!”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用嘶哑的嗓音抗拒着,再怎么拼力却都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音来,很快便连一个字,连一点儿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她意识到自己失声了。
那魏夫人见状哑然失笑,她笑得不能自己,药丸在那划着三条血道子的手里拿捏着,“这就是命啊,我还没给你哑药,你自己倒先不会说话了!姚小七,这就是命啊!”
东郭策便问,“夫人,眼下怎么办?”
那魏夫人盈盈起了身,扬起下巴来,“罢了,既已成了个哑巴,便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言罢顺手一扔,将那赤黑的药丸扔到一旁,很快就滚进了稻草堆里,再不知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