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自己的心意,再坦坦荡荡地,再痛痛快快地活一次。
她的心意,裴孝廉是知道的。
她的性情,裴孝廉也是知道的。
因而她只是笑着仰头望他,那北地的将军便再没有阻拦,一双眼睛里虽仍有几分忧色,但到底是退了一步,开锁把牢房的门推了开来。
大约是要她先做个准备,因而便说了一句,“我来的时候。。。。。。已经用过刑了。”
她心里有数,既是审讯死敌,那便免不了。
离宫的牢房不大,数间而已,但刑具齐全,也只有谢玉一人。
移步进了牢房,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迎面灌来,那桎梏加身的人,果然已经受过大刑了。
自蓟城城门一别,如今已近五月了。这五个月来,成日都在听谢玉的消息,却一回也没能见过他。
你瞧,见不到是好事,见不到便是活着,见到了便是死期。
夜色暗沉,不过孤灯一盏。
他的盔甲战袍被弃在一旁,浑身只余一件血迹淋淋的青色外袍,已沾满了累累血渍。
小七心里一滞,一股酸涩之感顿然传遍五脏肺腑,一股气却又堵在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来,堵得她眼眶酸涩,想要流出泪来。
恍恍然走到跟前,跪坐下来,抬手拨开谢玉散乱的发丝,拭去他额际的冷汗。
你瞧,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泛着通红的颜色,那是与她一样的朱砂痣呀。
唉,谢玉啊。
真是个铁打的人啊!
她心疼得不能自己,那面色苍白的人却还望着她笑。
她忍不住开口问他,“谢玉,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不跑啊?”
那一身的伤好似并不能使他疼痛,他依旧如从前一样舒眉展眼,也依旧如从前一样温润地答她,“谢玉能跑,主将不能跑啊。”
是了,他是楚军主将,主将怎能丢盔弃甲,主将怎能丢弃大军落荒逃跑啊。
这是主将的担当与道义。
她记得蓟城城门谢玉的话,“虽千万人,吾往矣。纵斧钺加身,亦九死不悔。”
他如今果真斧钺加身,然而楚国的君王与公子可值得他做这个不能跑的主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