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么神清骨秀年轻俊朗的一个人,如今依旧生着华发。
小七笑笑,并不答话。
她能说什么呢,原也是能堂堂正正地嫁一回的。
但在时代的洪流面前,在家国道义面前,个人的选择又算什么呢,个人呀,实在微不足道。
她说,“大人原是楚人。”
牧临渊点头,“是。”
但他又说,“但若天下一家,便不必再分燕楚了。而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是,她知道。
原先,原先她不也盼着有这样的一天吗?
盼着干戈载戢,休牛放马,盼着八纮同轨,本固邦宁,盼着那四万万的布衣黔首安居乐业,不再白骨累累,饔飧不继。(干戈载戢,即把武器收藏起来,不再进行战争动用武力了)
牧临渊拂袖抬起手来,正旦兵变留在他手上的烫疤仍旧还在,“听说姑娘久病,临渊略通医理,愿为姑娘把脉。”
小七摇头笑道,“大人费心,小七无疾。”
那手一顿,好一会儿才道,“姑娘是心病。”
“从前,我也有与姑娘一样的心病。但认定公子是明主,公子终将一统天下,结束这了无尽头的乱世纷争,病便好了。”
是,听说这一战,楚军死伤四十万,燕军也战死了二十万余人,白骨露野,饿殍枕藉,到底谁又是真正的赢家呢?
“公子要杀他了。”
“公子誓杀大泽,姑娘该知道。”
“怎么杀?”
“明日阵前,杀大泽祭旗。”
杀谢玉祭旗。
真是剖心泣血之痛啊。
牧临渊斟了酒,“姑娘曾赠我魏地的桃花酒,今日我请姑娘饮一杯楚国的椒菽酒。”
小七兀自坐着,没有接来酒觞,也没有只言片语。
牧临渊又道,“大泽君在楚王面前立了军令状,即便不死在燕营,也要死在楚宫。这是他早就定下的结局,从他请兵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的。”
眸中一湿,谢玉举倾国之兵,原是立了生死状。
他早便说,“为你而来,亦为你而死。”
谢玉啊,他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呐。
小七笑着点头,站起了身来,“大人有大人的道义,小七也有小七的道义。大人的酒里是楚人的血,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