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并没有什么话可说,因而静默下来的每一刻都分外地熬人,见那人只是垂眸坐着,她便也默然退出了大帐。
她开始没完没了的病,就像那颗干透的松果。
脸白得似一张纸。
有军中的医官来看,却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
军中没有什么好药材,不过是给了几副安神的药,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人得闲时,好像来过一两次,她记不清楚了。
来了只是远远坐着,大约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坐一会儿也就走了。
听说魏夫人又镶嵌了一副珍珠牙,几乎每日都去中军大帐里头侍奉。
裴孝廉是不会对她说起这样的话,她是听几个路过的甲士说的。
听了这样的话,心里竟也毫无波澜。
她也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在等一个人,还是在等一个结果,不知道。
就只是活着。
从前兰台是牢笼,如今大营亦是牢笼。
有一回那人来问,“你不说话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她便笑,“在想从前的事。”
那人便问,“从前的什么事?”
她想了好一会儿,怔怔的,呆呆的,“从前不好的事。”
她从前大多都是不好的事,极少有什么好事。因而她终其一生,求的不过是个温暖的人,温暖的事,温暖的家,求的不过是温暖的一生啊。
那人也怔怔的,默然垂下眸子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他该知道她从前“不好的事”,有他不可埋没的功劳,因而不能应答,也无法再说下去。
又一回那人来,带来两个青豆荚。
他的眸中罕见地有几分神采,他就坐在她的榻旁,他已经数月不曾坐在她的榻旁了。
他递给她一个青豆荚,他说,“路边看见的,想起你吹过一回……”
哦,豌豆荚。
那人问,“上一回,你吹的是什么?”
她心头一酸,眼泪险些滚了下来。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上一回是在回蓟城的兰草溪头,他要了魏宫国书,要明媒正娶。
上一回他问,“小七,我再问你,你可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