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孝廉闻言不以为意,“公子不爱喝苦的!我知道!”
是罢。
心里苦的人,也许该吃甜的,就像那甜甜的喜饼一样,吃了甜的,心里就不觉得苦了。
唯一一次话多的,是大军到了历山的时候。
听说到了历山再有一两日的脚程就到平陵了,因而这一带虽不在前线,但亦是兵荒马乱,流民遍野。因了战事吃紧,来往报信的探马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夜里就在历山扎营,待议事的军师们都走了,小七照旧进中军大帐收拾案几。
案上东西多,有舆图,军报,还有一小卷细帛,但她是瓜田李下,一向注意自己的举止,从来不主动窥看那人的军报。
但这一回,那人却把那卷细帛给了她,“看看吧。”
小七并不抬头,兀自忙活着,“公子的军报,我不该看。”
那人说,“是宫里的事。”
“宫里的事,也不该看。”
总之她不该看,不看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她自顾自地收拾,那人默了良久,良久才道,“是家里的事。”
依稀记得一次风雪里的问话。
那时候她抓住那人的衣袍求他,“公子,不要回宫,我想回家!”
也清楚地记得那人黑着脸问她,“你的家到底在哪儿!”
家。
多遥远的字眼呐。
一个心心念念了数年,却离得越来越远的地方。
原先想说一句,“公子的家事,更不该看。”
但见那人垂着眸子,一双长眉下意识地蹙着,蹙得紧紧的,终究是不忍心说这样的话。
小七顿在原地好一会儿,虽不似从前一样抬手去舒展那人眉心,到底是摊开了那卷密信垂眸看去。
那是宫里来的信。
写信的人是他的母亲。
信中说,因公子不在蓟城,无人主事。小事还罢,大事总有近臣要觐见庄王,虽也寻了一个与庄王身形声音相仿的宫人,但也险些露馅。
好在因了庄王本就称病不朝,常年缠绵病榻,自十六年四月接待过一回魏使之后,再不怎么往前朝来了,故此虽也凶险,但到底侥幸,没有再生什么变故。只求战事快些结束,快些得胜还朝,好继天立极,称王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