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如这夜就被投进了枯井,那便不必亲眼看见他们二人郎情妾意了。
却听那人不轻不重道,“小七不会是这般模样。”
沈淑人一怔,“公子说什么?小七听不懂呢。。。。。。”
却见那纤尘不染的手此时正摩挲着那染透了污血的斩缞,“一个愿替你披麻戴孝的人,可会火烧宗庙?”
沈淑人一双秀眉凝成了山黛,一双白玉般的柔荑悄然攥紧了那华贵的衣袍,即便心知自己理亏,仍旧硬着头皮回道,“公子不信小七?那么多人都瞧见了,难不成是小七撒谎?”
那人信与不信,小七不知道。
沈淑人犹自大声叫道,“公子怎么不信,小七不会撒谎!谋毁宗庙、危害社稷是大逆不道!公子难道不曾听闻纣王慢神弃祀,因而亡国的先例吗?”
是,武王伐纣曾以两篇伐纣檄文布告天下,其一为《牧誓》。
其中写道,纣王“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
因而在另一檄文《太誓》中便有了这样的话——天亦纵弃之而弗葆。
沈淑人此时提起纣王来,是要告诉公子许瞻,是夜若不能治罪,他朝定要似纣王一样败国亡家。
她想,沈淑人学得到底不像。
小七从不朝公子许瞻大叫,她也从不把公子许瞻比作暴君纣王。
眼前的人不曾说话,好似也并没有生恼。
是了,沈淑人就是他的良药,良药苦口,却不会使他生恼。
他只是缓缓地起了身,十五连枝烛台的烛火摇曳,将那人颀长的身影拉得又高又长。
他大抵要带着沈淑人走了,就似从前一样,与沈淑人也说一声,“小七,我们回家吧。”
你瞧,沈淑人也起了身,她也在这宗庙的白玉砖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听见那人说,“过来。”
声音不轻不重,辨不明内里的情绪。
小七目光垂着,便也瞧着那两道影子。
一道矮些的影子盈盈上前,宛然立着,另一道高大的影子抬起了手来,就似方才朝她抬起了手一般。
那骨节分明的手,那宽大的袍袖全都向那矮些的影子伸去。
不,不一样。
不是伸出手去,是高高地扬起。
小七骇得一凛。
见那高高扬起的手很快就疾疾地落下,继而“啪”的一声重重的响,伴着一声尖厉的嘶叫,猛地将那道矮些的影子扇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