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挎着,由她偎着,他的声音甚至温和得有几分说不出的难过,他应着,“回来了。”
就是这般简单的三个字,就是这般寻常的一个举动,却叫小七蓦地酸涩了心头,酸了鼻尖,湿了眼眶。
她想起桃林诱捕那一夜,她说的也是一样的话,那时她也说,“公子回来了。”
那时她也想似沈淑人一样迎上去。
但那时的公子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可欢喜的,那时的公子不冷不淡,十分陌生,他甚至连一次颔首都没有。
那人喜欢的不过是小七的皮囊,他说过呀,他说过“我爱重你这幅小女儿的情态。”
他说过“爱重你的眸子、鼻尖、这不点自朱的嘴巴”。
他说过“爱重你的脖颈、你的胸脯、你这一把就能握住的腰”。
他说过“爱重你的臀、你的秘处、爱重你这双玉一般的腿”。
因而在更好的皮囊面前,他哪儿有什么洁癖呀。
小七的双手在袍袖里下意识地绞着,她宽慰自己,小七,总会离开这里的。
总会的。
那一双璧人兀自往里走着,犹听见假小七絮絮叨叨地说话,“大营可还消停?公子今日有没有累着?”
“东郭将军粗手粗脚的,有没有好好地照看公子?”
“下回公子入宫进营也带小七一起,小七最会侍奉人,不比那东郭将军好多了?”
那人应了,他说,“好。”
“公子可进过膳了?”
“公子想不想吃饺子?”
“我今日又与庖人们一起,跟他们学做蓟城菜。我虽是魏人,却极喜欢燕国的鱼虾肉蟹,还极喜欢兰台的小饼饵和蟹肉羹,明日一早我给公子做。”
那人应了,他依旧说,“好。”
屋子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但沈淑人载笑载言的声音依旧透过窗子溢了出来,她还问,“公子猜猜小七又做了什么?”
那人饶有兴味,问起她来,“做了什么?”
“椒浆酿好啦!等公子好一些,小七陪公子饮!”
哦,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出自屈原《九歌》,意为将用香草做出来的菜肴和花椒调制的美酒敬献给尊贵的神明)
沈淑人喜欢花椒,也酿了椒浆,这是沈淑人与小七不同的地方。
不惧公子看穿她与小七的不同,却正是要用椒浆告诉公子——椒聊之实,蕃衍盈匊。
唐尧故地有诗《椒聊》,正以花椒称赞生命旺盛,多子多福。
你听。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
彼其之子,硕大无朋。
椒聊且,远条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