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眼波盈盈,转盼流光。
正溺在公子的眸子里,好似听见大周后要留他们在万福宫进膳。
那人笑道,“正要去军中处理些事务,听说小七和阿蘩来了,过来看一眼,不扰母亲,这便要带小七回去了。”
大周后点头应道,“也罢,既有军务,母亲便不留了。”
敬姑姑闻言引小七去屏风后更衣,又听大周后屏退了众人,独独问起了章德公主,“阿蘩,你如今可还挂念着魏公子?”
小七透过屏风往大殿望去,见章德公主低垂着头,一双如凝脂白玉般的手攥着宽宽的袍袖,好一会儿过去都没有说话。
小七知道公主心里的人到底是谁,但在自己的母亲与兄长面前,公主大抵是难以启齿的。
爱上一个待她并不好的人,终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
大周后轻叹一声,自案上拾起了一小卷丝帛来,“魏宫的嫁妆虽还没有来,但魏使早就到了,这是魏公子写给你的信。你哥哥不愿给你看,可做母亲的却懂自己的女儿。看与不看,总得你自己定夺。”
一向稳重冷静的章德公主颤着指尖接来信函,小七不知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但公主泪如雨落,一张丝帛在手中微微抖着,读完已是掩面低泣。
信里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是诉满了思念,还是写着即要迎娶新人?
衣袍已经换好了,敬姑姑与几个宫婢小心翼翼地把婚服挂在了衣架子上,小七却不敢出来扰了殿内的人。
见章德伤心,公子便引开了话题,“婚后若不起战事,我打算带小七去羌地征兵买马。”
大周后原本已经乏了,听了这话登时急了起来,忿然斥道,“小七该留在蓟城调养身子,你带她去折腾什么!总得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再去哪儿不成?”
那人未料到大周后反应如此激烈,甚至还抬手重重地击起了凤座,“你若不能照顾好小七,便仍旧留在母亲身边养着!光说是两情相悦,但得记住了!得记清了!燕国要争霸,就得有子嗣!就得有数不清的子嗣!不然怎样去长久图存啊!”
一激动,竟连连呛咳了起来。
章德忙去扶住她,在她脊背上轻抚,“母亲怎么了?可是病了吗?”
敬姑姑也连忙去了前头斟水奉药,低声道,“娘娘近来总不能安枕,医官却又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开了安神的汤药,左右是养心补肝,没什么坏处,慢慢调养着罢了。”
那人劝道,“既如此,母亲又何苦再费心劳神。”
大周后凝眉饮了汤药,又是好一番止不住的叹,“怎是我费心劳神,我又还能活上个几年呢?什么都得打算在前头呐!这些年母亲煞费苦心,无不是为了燕国、为了你啊!远瞩,你们该娶的就娶,该嫁的就嫁,母亲全都依了,但燕国也该有后人了!”
大周后的话句句在理,但子嗣至今仍旧是公子的弱处,殿内数人竟没有谁敢多说一句。
每捶击一下凤座,每一句愠怒的叱责,都捶打在小七心上,捶得她胆惊心颤,躲在屏风后面越发不敢出来。
都知道公子没有子嗣,全都是因了她的缘故。
不说旁的,公子要她要得十分频繁,按理早该再有了。
她呢,她自己却也不争气。
大周后越说越气,眼前既还有一封魏宫来信,难免又要扯到沈宴初身上去了,说什么,“章德虽留在了燕国,但难免魏宫不再有新人。既白不似你,他心里有数,是不会只认定某一人的。我有时候,倒恨不得既白是我的孩子!他若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必成日为子嗣的事再去费心了。”
小七的心砰得一声响,偷偷去瞧公子脸色,见公子目光沉沉,面上晦暗不明,薄唇抿着,半晌不曾说话。
若只是提及子嗣的事,那人还不至如此生气,他生气是因了大周后提起了魏公子既白
——她的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