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此时此刻,当时当下,她愿在公子似水的柔情里溺亡。
她溺在公子的温情里,便也溺在公子的眉眼里,便也由着自己溺进去,鹦鹉学舌般问道,“魏宫要送嫁妆来?”
那人眉眼舒展,“要魏宫国书,明媒正娶。”
小七恍恍惚惚,腾腾兀兀的,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竟愿意。
他竟肯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没有人比小七更懂得公子口中“明媒正娶”的分量了,这简单精悍的四个字在她心里有九鼎之重。
也没有人比小七更明白,从一个敌国战俘,一个烂泥里的禁脔,一个无名分的姬妾,再到即将到来的嫁娶,“明媒正娶”这四个字于金尊玉贵的燕国大公子而言是多么的艰难。
千难万难,难于登天。
那人捧住她的脸,一双凤目仔细凝着她,小七在那人眼里看见自己眉心的痣红红的,蛇盘草也把她的嘴唇染得红红的。
那人正色问她,“小七,我再问你,你可愿嫁?”
你瞧他多么不善言辞,如今问的还是与从前一样的话。
而今三番四复,百折千回,姚小七也总算等到了这句话。
愿意呀,她怎会不愿意呢?怎么会不想正名定分,堂堂正正地待在他身边呢?
不是豢宠,不做姬妾,做公子许瞻堂堂正正的夫人。
小七眉眼弯弯,她鼓起脸颊,吹起了那籽粒饱满的青豆荚。
哨声说,“我——愿——意——”
那人垂眉望着她笑,似仍想要一句万分肯定的答复,因而又道,“说话。”
一个惯是强取豪夺的人,却总想要最心甘情愿的嫁娶,也正是因了想要一个“心甘情愿”,这才苦哈哈等到了如今。
好在一切都不晚。
一时想起郑国的情歌来,你听。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出自《国风·郑风·山有扶苏》,山上有茂盛的扶苏,池里有美艳的荷花,没见到子都美男子啊,偏遇见你这个小狂徒。山上有挺拔的青松,池里有丛生的水荭,没见到子充好男儿啊,偏遇见你这个小狡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