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从前她为了赚五百刀币,费了多少脑筋和工夫呀,动不动就得看人脸色,还得守夜呀,起舞呀,人家一不高兴,都得给她没收了。
还有先前在蓟城大营曾许诺给她的封地,京畿一带那可是极好的地段儿,对不对?
说得跟真的一样,但她何时可去过那片封地,何时可收过那片封地的租金,没有,没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遑说没有租金,单说她失忆之后,就因了和大表哥的事,她不是也被郑寺人赶出茶室,似个婢子一样立在门外去侍奉起那兰台的主人了吗?
可见是唯有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单靠旁人是绝对不行的。
那人怔了片刻,若有所思的,人也安分了不少,“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什么都是你的,你何必留什么本钱?”
小七侃然正色,一字一板道,“我不想靠公子活着,也不要公子的钱,我想要什么,自己去挣。”
公子的永远是公子的,公子的东西他想收就能收走。但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自己的。
她自己挣钱自己花,把腰包赚得鼓鼓的,摇杆直了,人才有底气。
这才是正道。
那人方才微乱的眼神看起来已经神思清明,眸中却多了几分黯然失落,也不知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小七继续道,“将来我还想再开一家酒肆,只卖桃花酒,也只卖黄河鱼。”
将来载酒园林,与旧好新知,做些茶甘饭软,在燕国也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出自陆游《沁园春·孤鹤归飞》)
她为公子谋兵马粮草,是告诉公子,小七与公子共进退。
她为自己谋安身立命的本钱,是告诉公子,小七愿留在兰台,也愿在蓟城扎根。
见那人若有所思,小七问他,“公子不愿意?”
那人回神,好一会儿赞许起来,“小七,你真了不起。”
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与公子原本是两条路上的人,公子是不必劳作便什么都有的人,她却是除了劳作什么都不会有的人。
公子如今爱重她,将来呢?
将来她年老而色衰,色衰必爱弛,她又心性坚硬,不肯低头服软的性子,因而极不讨人喜欢,就这么一个人在燕国似无根的浮萍般,怎么能不为将来思虑呢?
那人以额相抵,低低道,“都依你。”
好呀,真好。
小七心里欢喜,她勾住那人的脖颈,也不需说什么客气的话,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彼此大约也都懂得。
因而当那人说,“小七,去看看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