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着裤腿,踩着新鲜的泥土,就似幼时一样,虽不在山间,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想,姚小七就该活在山林之间。
但在山林之间,总想起那个头戴斗笠身穿青衣的人来。
听说他就是与大表哥结盟的楚使,是楚国的大泽君,那人如今又在哪儿呢?
公子常来,大多远远地看着,不来扰她。
她抬头时总能看见那一身绯色的身影,看见了他,便再不去想那个头戴斗笠身穿青衣的人了。
但那人也总能寻到许多走近的由头,除了有不得不与她说的事,还有许多不非得她一定要知道的事。
譬如,有一回他拿来一卷羊皮纸,兴奋地拿给她看,“是不是老宅的模样?”
哦!
那羊皮纸上仔仔细细地画着桃林的老宅,一笔一画,毫厘也不差。
她已有七年不曾回过桃林,但梦里却已回过无数次了,老宅的模样她永远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挽着袖子,袖子上沾着泥巴,一张鹅蛋脸在日光下泛着微红的光泽,她扬起脸来冲他笑着,“是老宅。”
又譬如,有一回他领了七八个庶人来,舒眉展眼道,“我寻了人来与你一起垦田,都是干活的好手,你看看可有想要的?”
她才能干多少,有人来帮忙,自然是好,她欢欢喜喜地把人都留下了。
又有一回,他就在田地一旁看她栽种桑树,那莽夫来禀事。外头的事她原本是不愿意听的,但这一回说起了静姝。
那莽夫压着声,大约不愿让她听见,“公子,静姝还在外头跪着,昏倒几次,醒来还跪,一直磕头,看着不大好了。。。。。。可要把她撵出去?”
是了,静姝在兰台也跪了有些日子了。
听槿娘说,每日倒是有人给她送水送饭,因而至今还吊着一口气。
那人命道,“赐白绫吧。”
小七恍然一怔,这就是细作的下场。
背叛了主人,动了心,就意味着死。
不,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意味着死了。
那莽夫才低声应了,兰台的主人却又改了主意,“罢了,叫她走吧。”
那莽夫便问,“叫她去哪儿呢?”
那人凝思片刻,好一会儿才道,“打发去陆家老宅,去为陆氏守陵罢。”
你瞧,木石心肠的兰台公子,他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