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还行什么哀,乞什么怜,不过是自轻自贱,自取其辱罢了。
外头车声一停,卫太后便来了。
小七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她了,那年老的妇人在北苑独居了一月之久,再没了去岁那雍容华贵的模样,发白了,人瘦了,就好似一株老树,倏倏然就干枯萎缩了。
廊下的主人不曾上前,只微微俯身浅施了一礼,“北苑的宫人不尽心,祖母老了许多。”
卫太后笑叹一声,“人总要老的,吾活到了这个年纪,这人情世态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什么也都看开了。”
廊下的主人无声地打量着桂宫来人,“有件事要问一问祖母。”
卫太后笑道,“吾知今日来兰台是什么事,吾也一直在等,等了一月之久了。”
廊下的主人眸光幽深,一眼望不见底,“祖母请说。”
昔日的光彩又在那老妇人面上重现,“远瞩,你是人中之龙,祖母以为你早该发现了。”
廊下的人没有出声。
庭中的老妇人指间早就没了戒指玉饰,但她依旧抬起了手来。
那一双手原本养尊处优,即便上了年纪依然珠圆玉润,而今在彤红的霞光下愈发似一张苍老的树皮。
哦,这一举动当真眼熟呐。
小七记得,最后一回见卫太后是在桂宫大殿,那时的卫太后穿着一身孝布素袍立在殿门,那时的卫太后亦是这般抬起手来,那保养极好的柔荑有四五只戒指,在大红宫灯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那时小七不知卫太后到底在看什么,是在回顾她那不平的一生,还是在贪恋那不保的富贵,只记得山寒水冷,那夜的桂宫静夜沉沉,一片萧索。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真相,竟叫公子许瞻都不曾勘破?
听那老妇人发出了一声复杂的慨叹,“吾送给嘉福一枚戒指。”
是了,是有这样的一枚红宝石戒指。卫太后曾亲自戴在了她的手上,说什么,“你像吾年轻的时候。”
还说什么,“但愿你不必如吾一般。”
如今那戒指早不知去了哪里,就似不知她的玺绂与玉环到底去了哪里一样。
廊下的人神色不明,庭中的老妇人又叹,“那戒指与她的身份毫不匹配,远瞩,你瞧瞧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也有一枚与自己身份并不匹配的戒指?”
小七恍然,是阿拉珠。
阿拉珠有一枚子母绿戒指,那象征着燕国王后身份的戒指,如今仍在她的手上。
小七见阿拉珠面如死灰,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