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那一双眼下的乌青,显然这一两夜都不曾安枕。
何止阿拉珠,兰台的人谁又安枕过呢?
就连西林苑的狼犬也没有一刻是消停下来的。
这莽夫胆大心细,不但押来了阿拉珠,连医官都一同带来了。
如今阿拉珠端端正正地立在院中,问道,“推公主表妹的人,大公子查出来了?”
没有,这一夜过去,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但大抵与魏宫是脱不开干系的。
不是魏公子,便是魏夫人。
阿拉珠是有七窍玲珑心的聪明人,在北羌暴动的节骨眼上,她能安稳地做个兰台夫人已是求之不得,又怎会用羌人引火烧身呐?
但就是这般明显的事,与小周后血祭相比,与搜剿细作网相比,与肃反锄奸相比,反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兰台的主人兀自在廊下负手立着,去岁的积雪也依旧沿着瓦当滴落下来,小七的膝头已被这溅起的水珠湿了个透,三月初的东方逐渐冒出微红的霞光,金乌却迟迟不曾跃起。
那人不答她的话,却问起了别的,“你母亲从前可与你提起过‘血咒’的事?”
阿拉珠摇头,“不曾提起。”
那人笑问,“你母亲的事,你可知道?”
阿拉珠双手攥着,“母亲有什么事?”
那人笑意敛去,“你母亲下了血咒,咒万福宫,咒我,咒燕国。”
阿拉珠眸中慌乱,就要往前来,倏然身子一顿,那莽夫已用刀柄抵住了她的腰身,迫得她不敢向前,“母亲怎会做这样的事?”
廊下的人不言。
阿拉珠又道,“怪力乱神,大公子也信?”
那人不屑与她多说什么,也不屑于与她分辨羌人的天神到底是不是真,只是声音沉着,“阿拉珠,取你的血一用。”
医官闻言已垂头几步上前来,阿拉珠怒喝一声,“谁敢来!”
医官愕而止步,不敢再往前。
裴孝廉冷笑连连,苍啷一声,拔出了大刀,“羌人大胆,连公子之命都敢违逆!”
裴孝廉一拔刀,另几个虎贲军也虎视眈眈地拔出了刀来。
你瞧,先前羌人在兰台横行霸道,夜夜都是胡笳牧歌,阿拉珠仗着老小羌王与大营的十万兵马,是连公子都不得不让三分的未来王后。
而今,连裴孝廉都敢当面拔刀了。
可见北羌大厦已倾,阿拉珠也是势穷力竭,覆水难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