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颗棋子,那定然是这世间最好的棋子。
他若是个棋手,那也定然不会逊色公子多少。
公子脸色冷凝,“你也学会对我撒谎了吗?”
“公子知遇之恩,九卿镂骨铭心,一刻也不敢忘。”
是了,陆九卿是军师,跟公子身边四年,兰台的每一次决策,每一次行动,每一回出征,他没有一回不在。
他有过无数次机会叛变反水,但若有一回,不需太多,只需一回,便能叫公子神灭形消,成冢中枯骨。
但他到底也没有正面回答有没有对公子撒谎的问题,公子洞明世事,岂能不知,此刻微微颔首,平和命道,“九卿,去吧。”
陆九卿抬眸问道,“公子要臣去哪儿?”
“进大狱。”
那人说起大狱时,就如同说“九卿,饮酒”这般简单。
小七心里一凛,一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酒樽,章德公主求过他不要动刑,但陆九卿的刑罚大抵是免不了了。
陆九卿正色起了身,朝主座上的人恭谨施了一礼,就似寻常每一回与他告别一样,“公子珍重。”
公子淡然没有理会,陆九卿已转身往正堂外走去,忽又听主座上的人开了口,
“请陆大人的母亲进掖庭。”
廊下立着的裴孝廉粗声粗气地应了,“末将领命!”
陆九卿脸色一白,转过身时神色凄怆,“母亲多病,请公子宽宥。”
那人笑着起了身,陆九卿眼里透着悲凉,恓恓然跪了下来,“公子开恩,不要迁怒母亲。”
小七好似从未见过陆九卿跪过,他深受公子器重,公子也从不曾拿他当臣子看。
公子信他,疑他,也拿他当挚友。
也许在从前的某一刻,公子也想过要陆九卿做自己的妹婿罢?
但那都是从前了。
此时主仆离心,挚友反目。
那人只是笑,“何时说了真话,何时放你母亲出来。但你要快,掖庭十八般酷刑,你受得住,只怕你母亲受不住。”
陆九卿兀自跪着,那人已负手往外走去,小七忙跟上他的脚步,才至廊下,便见裴孝廉带人进了正堂,“陆大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