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知道。
她稳住心神,移开那人的手,纵目往外看去。
周遭寂然,没有伏兵。
裴孝廉的马在丈许方圆之内频频打着转儿,轻易便将羌人的尸首践踏在马蹄之下,那弯刀利刃在三月的晌午迸射出凛冽的寒光,愈发使他脸颊的疤痕冰冷可怖,其人怒发冲冠,“公子,可要围了羌王府,拿下小羌王?”
但那人说,“既已献了兵符,不会是他。”
是了,小羌王逼宫弑父时,公子的人就在老羌王府邸之外,若不是因了大营的十万兵马,这一老一小定然一同身亡命殒。
能留一命已是十分不易,又怎会再有设伏刺杀大公子的胆量。
那莽夫依旧咬牙切齿,“那便是朱玉楼夫人。”
那人眉头微蹙,目光沉沉,“既保了小羌王,又何必再赔上自己的生母?亦不会是她。”
小七恍然,原来这片刻的工夫,他竟已经思虑了这许多。
但若不是羌人,又会是谁呢?
还有谁在为北羌秘密奔走,抑或说,还有谁竟在暗中操纵,今日的小周后不过是一颗受人摆弄的棋子?
那人忽道,“孝廉,上车来。”
那莽夫一怔,立时插刀入鞘,翻身下马,俄顷大步跃上马车,跪在车门毕恭毕敬地垂头道,“公子吩咐。”
那人一把扣住裴孝廉的后颈,将他拉至身前,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今日不曾议事,九卿在干什么?”
公子到底不信陆九卿。
裴孝廉愕然睁眸,压低了嗓音,“末将这便去问静姝姑娘。”
那人又道,“静姝来兰台时,他到底在不在自己的府邸。若不在,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小七心中忽而清明,记得静姝来时曾说,“大人知道奴是什么人,出入皆带奴随马车侍奉。大人也只来兰台,不曾去过别的地方,私底下也不曾与魏人羌人有过来往。就连母亲生病,他亦不再回去。”
静姝是细作,是公子安插在陆九卿身边的眼睛。
她能看见的,必是陆九卿要她看见的。
那这双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呢?
每一个更深夜阑,静姝总是要入兰台的。
这个空当,只要另有心思,亦能大有所为。
也许正如公子所说,没有破绽的,才是最该提防的。
那人沉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