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娘死透了。
那老宫人也已经死透了。
妇人兀自痛哭,她的声音由初时的嚎啕也慢慢地小了下去。
珠帘内的阿拉珠裹着锦衾瑟瑟躲着,不敢发一点声,更不敢说一句话。
小七看见公子许瞻面色冷凝,他转眸望来的时候目光却忽地温软了下来。
他就似一头被激怒得发了狂的猛兽,忽在某处遇到了自己的主人,顷刻之间就温顺了下来。
他的眼睛仍旧发红,那半敞的衣袍里露出的胸膛也沾满了血渍。
他轻声道,“小七,回家。”
好似方才殿里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没有算计,没有争吵,也没有杀戮。
小七这才发现自己屏气凝神,一直紧紧地绞紧了衣袍。听见他的话,兀然心头一暖,紧绷的双肩这才登时松快了几分。
你听,他说什么呐?
他说,小七,回家。
她从前也最爱听公子与她说这句话。
他叫她一起回家,她如今的家在兰台。飘零了这小半生,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她眼底沁着泪,红着一双眸子去抓公子的手。
他握剑的手必还沾着黏腻的血,但朝她伸来的这一只却是干净的。
他醉的酒与中的毒尚不曾得到缓解,因为他的掌心仍旧滚烫。
那人攥着她的手,踏着骇人的尸首与腥秽的血迹,大步往殿外走去。
殿外雪花大如手,腊月的寒风吹来,立时将她冻了个通透。
而她的公子呢?
他不过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袍,在这燕庄王十六年的小年夜,他一身的火气,好似觉不出冷来。
小七跟着公子走,公子带她往哪儿走,她便往哪儿走,公子带她走哪条路,她便走哪条路。
她想,宫宴已经散了吧?前殿还有人吗?平阳公主一家人大抵已经走了罢?
她祈祷着这一夜的事不要被桂宫知道,更不要被扶风知道,否则定要为兰台惹来天大的麻烦。
雪扑在脸上冰凉,她疾步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