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当初谢玉告诉她的话,“听说楚国雪少,终年与春天一样,水里的是稻米莲花,山里的是青竹绿茶。楚人住的是青砖瓦巷,乘的是乌蓬轻舟,吃的是稻米鱼蟹,烟雨迷蒙的时候是最美的,与魏燕两国都大不一样。”
她有这样的见识并不奇怪,她在去岁公子生辰时便与他讲起四海的见闻,那时他眸中带笑,含着温柔的星光,称赞她说,“你很了不起。”
他还说,“我很喜欢听。”
如今她说起江南,那人果然也认真听着。
好似她说什么,他都很喜欢听一样。
谢玉口中的江南太好,她于每一个辗转不眠的夜都在心里描绘了无数遍,因而如今抬眉望着这一副笔墨粗糙的舆图时,就似人在江南。
就似果真看到了那一片片的青山,一地地的绿竹,一田田的粉莲。
就似果真看到了一排排的青砖瓦巷,一叶叶的乌蓬轻舟,一块块稻田里游走的鱼蟹。
但不知那叫谢玉的江湖侠客,如今可还在山间烤鸡?
她想,但愿,但愿燕楚交战,不会伤及谢玉。
那夜她在谢玉的背上昏昏沉沉,却也欢欢喜喜,她说,“等我从兰台出来,那时候如果你还愿带我去,我就跟你去。”
真想去江南看一看,却不知是以这样的方式。
但这是公子的霸业。
他必要踏破楚国的每一寸疆土,也必要蚕食整个魏国的舆图。
战乱不休,百姓不宁,这是早就注定的事。
小七心里难过,抬眸望他时有几分乞求,“公子正道宽仁,不伤百姓。”
就似伐宋一样,取乱侮亡,只屠王室,不杀百姓,大约便是最好的结果。
公子竟也应了。
在大营又是数日,有一回公子与陆九卿在帐内围炉闲话,她似从前一样为炖鱼汤。
公子兴致颇好,邀陆九卿一同吃鱼。
就好似魏昭平三年冬一样,一样的燕军大营,一样的中军大帐,还是公子九卿与小七,浓浓的鱼香也一样盈满大帐。
只是魏鱼变了燕鱼。
他们一同品尝鱼汤,仍旧笑言“燕国的鱼到底是差几分意思”。
去岁除夕在易水别馆宴饮,裴孝廉那莽夫还扬言笑道,“明年春,劳诸位将军拿下大梁,日日向兰台进贡黄河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