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被颠得脸色发黄,却听沈宴初问道,“在看什么?”
她闷闷地缩回了脑袋,“看山。”
他伸手过来,将她的毡帽拉得低低的,“入冬了,山有什么好看?”
小七便不再说话。
那人握住了她的手,“你和从前可大不一样了。”
小七想,从前她就是个傻子,如今经了这么多事,傻子也该长点儿脑子了。
不,远不止是个傻子。
她还眼瞎心盲。
看不清奉为神只的大表哥竟是这样的人。
父亲故去时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无人看管,这时候有人教她读书,教她写字,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时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她觉得自己有人要,也有人疼,可如今她何须再要人来管束自己。
那人道,“你觉得我将你盯得紧,因而不自在、不喜欢,却不知我是在护你。”
小七暗气暗恼的,忍不住抱怨,“可也不必总叫人跟着,我还是战俘的时候,都无人这般盯着。”
那人仍旧温和,“有许多事,你未必看得分明。”
“谁待你好,谁又待你不好,你总会知道。”
他还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小七一肚子的火气蹭蹭往上窜,“我睡觉大表哥都要命人守着,我如今很热不想穿棉袄,也不想戴毡帽,却也要听大表哥的!父亲都不曾这样管我!”
那人见状却笑,“是为你好。”
“怎么是为我好?”
“难道你想被人瞧见,再抓回兰台去?”
她心里反驳着,回兰台也比去魏宫好。
可回过神来又一想,兰台有沈淑人和阿拉珠,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心里气鼓鼓的,转过头去再不说话,可一只手腕仍被沈宴初扣在掌心。
真真正正地是插翅也难飞了。
马车轱辘轱辘地跑着,一路再没什么话。这小路寂无人烟,除了外头将军随从们的打马声,偶尔惊起的鸟兽声,再没有旁的声音了。
约莫是到未时左右,才总算有了人声,小七心里憋闷得慌,赶紧探出脑袋去瞧。
眼下已到一处城池,抬眼望去,城门上头标着大篆“桑丘”二字,城门守军不少,此时正手持画像对进城的人一一盘查。
小七心里一跳。
再凝神仔细打量,城墙上张贴的画像正是自己。
画像仍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