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点头,端起一罐不曾开封的松子酒给槿娘,“这半月周将军与诸位将士都十分辛苦,姐姐心疼,我怎会不知道。我还有一壶松子酒,姐姐送给周将军,请他与将士们共饮吧。”
槿娘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抱着松子酒便出门了。
将士们也都很欢喜罢,他们明日就能归蓟城,要回兰台的回兰台,要回大营的回大营,去哪里都要比窝在雪山脚下的老驿站要好。
她能听见楼下对酒当歌,高声痛饮,渐渐地酩酊烂醉,鼾声如雷。
她拎起小包袱,背起弯刀,大大方方地往楼下走去。
她的弯刀是从裴孝廉身上缴获的,包袱里也只不过是一把金柄匕首,一只雕了青鸾的小匣子,几件换洗的棉袍。她在雪岭驿站不缺吃喝,因而并没有刀币可带。
楼下众人醉倒一片,睡得横七竖八。
不必担心他们醒来,她在松子酒中放入了足量的柏子仁。
驿站便植有侧柏,此时正是柏子仁熟透的时节,旁人也许不知道柏子仁有催眠的功效,但小七生在山里,她最是清楚的。
松子与柏子味道相差无几,将军们若不是精通此道,定然是分辨不出来的。
将军们在此守着,防的是刺客,并非监守。何况自来了驿站,她安心住着,从来也没有人觉得她会跑。
小七正大光明地走出了屋舍,正大光明地去马厩牵了马,也正大光明地奔出了雪岭驿站。
大风吹雪,惊沙猎猎。
她的大氅在风雪之中不断地翻卷,又随着马的奔跑垂落下来。
翻卷。
回落。
复又翻卷。
复又回落。
马毛带雪汗气蒸,风头如刀面如割。
小七却不觉得冷,她因自由而欢喜。
她想如从前一般酣畅淋漓地策马疾奔,但脊背的刀伤撕扯着,迫得她不得不慢下来。
但她想,没什么可急的。
驿站的人约莫明日一早才能醒来,兰台的人也总得数日之后才会知道她已经离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