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原君就蹲在身前按住了她,“阿棠。”
小七一顿,他唤着的是阿棠的名字。
他思女心切,把小七当成了阿棠。
她便不好再推拒。
但良原君抬起了她的脚,将她一双脚放进了青铜盆中,他甚至拂起袖子给她清洗起伤口来。
小七挨了烫一般缩回脚去,“君侯!”
早就磨破的脚底乍一入了水,丝丝发疼。
“阿棠先天不足,生下来就体弱畏冷,她总穿的厚厚的,天凉的时候,常赖在我怀里,有一回她要我陪她玩,她问我,父亲,你看阿棠的小脚丫白不白,香不香?”
忆起往事的时候,他大概是欢喜的,他温柔笑着,“我说,阿棠的小脚丫长得多好呀!”
可良原君只是笑了这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已是无尽头的悲怆,“后来她被恶犬所伤,那么小的孩子,她的脚都被。。。。。。那时她才四岁,我把她抱在怀里,我说,阿棠不疼,阿棠不疼。。。。。。可她还是走了。。。。。。”
他垂着头,小七看不见他忧伤的神情,但想必他已经心碎神伤,泣下如雨。
小七心里难过,一个四岁的孩子被恶犬所伤,那该多疼啊!
从前听旁人提起王叔,只以为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抑或是个只知夺权的饭囊酒瓮,但他显然不是。
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鲜活的、忧伤的、心碎的父亲。
他轻柔地为她清理足底的泥沙血渍,他此时想到的定是他的阿棠。他心里的缺憾多年无法弥补,因而看到赤足受伤的小七时,才会如此善待她罢?
她能共情良原君,是因为她自己便有一个如此心碎的父亲。
她轻声劝慰,“君侯不要伤心,还会再有的。”
他微微摇头,“再不会有阿棠了。”
是了,没有人能代替一个孩子在父亲母亲心里的位置。
那是独一无二的,是不能取代的。
她再不知该如何劝慰,心想,也许只能一动不动地,由这种方式来缓解他的思女之情了。
他十分轻柔,她丝毫不疼。
不久平阳公主到了正堂,见状怔了一瞬,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丝履交给了良原君,温柔说道,“君侯,兰汤备好了,君侯说完了话,便叫这姑娘去罢。”
良原君怅然点头。